十八门炮依次发射,十八发三磅重的实心铁弹相继扎入密集的清军人群中,只听到一片惨叫声和骨骼断裂的声音,砸烂的颅骨碎片,脑浆和握着兵器的胳膊飞上天空。炮弹落在地上,又弹跳起来,再次扎入后面的人群中,齐刷刷拉出一条条血线。
“啊!”一名嘴唇上只有淡淡绒毛,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清兵看着落在自己身边的人头,惊恐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感觉脖子一凉,接着脑后的小辫子就被人提了起来,抓在手中。
“死战不退,擅自后退者,杀无赦!”一名清军什长抓住血淋淋的人头大喊道。
“死战不退!”众清兵军将齐声高喊。
张国勋大喊:“再冲一百步,我们的弓箭就能射他们了!”
香山和江门一带的清军,可不是一般的清军,这年头的绿营清军本来战斗力就强悍,这些清军的骨干力量又是曾经同李定国恶战过的清军老兵,一些伍长、什长都是参加过江门战役和新会战役的凶悍之辈。有那些骨干力量压阵,那些后来招来的小兵也不敢转身逃跑,而是顶着明军的火力继续向前冲锋。
发射完炮弹的虎蹲炮被人抬起来,往后撤退。而那些大轮子的三磅炮仍然停留在原地,炮手们按照急射的办法进行装填:用拖把伸入炮膛,伸到底拉出,简单的清理了炮膛,立即把药包塞进去,再把一枚榴霰弹塞进炮膛,用拖把顶到底,然后拿起锥子,从炮门刺入,把定装药包刺破一个洞,再把导火索插进去,就完成了速射装填。
清军冲到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却看到前方明军阵型中喷出一股股白烟,看起来不是火炮在发射,而是鸟铳在射击。
一名清军什长冷笑:“那么远就开火,有用吗?”
可是什长的笑容很快就僵硬在脸上。他手中的盾牌就像鸡蛋壳一样粉碎。这名什长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腰部断裂,上半截身体飞了起来,下半截身体和两条腿还站在地上。
那名什长后面一名清兵也被弹丸击穿,一条腿硬生生的被撕扯从身上下来,向后面飞出。余势未减的弹丸又继续向后撞击。又撞飞了一名清兵。
一百支重型火门枪齐射,一枚枚鹅蛋大的弹丸钻入清军人群中,激起了呛人的血雾。
大型枪弹扎入人群中,每一颗弹丸都能撂倒一大片清兵才一头扎入泥土中。
明军铁甲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手持三尺高的方铁盾,站立在三磅炮两旁。等到三磅炮再次发出怒吼声,铁甲兵立即向前一步,随后炮手们拖着炮就往后跑。
霰弹在前方形成了扇形杀伤面,成片的清兵被打成了马蜂窝,惨叫着倒下。人群中不时喷溅起一道道猩红色的血剑。
铁甲兵的盾牌落地,在前面结成了一排盾牌阵。
“放
!”一名明军军官大吼一声。
此时清军距离明军还有不到一百米远,可以看到清军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张弓搭箭。
明军弓箭手轻轻松开弓弦,一排排乱箭飞上天空,飞蝗一样向清兵扎了过去。与此同时,清兵也射来了一排乱箭。
清兵射来的乱箭扎入明军阵型中,大部分的箭被前面的铁甲兵承受住了,铁盾牌,身上连成一体的板甲。明光盔,铁假面,防护得无缝可钻的铁甲兵每个人都中了至少十多支箭,但那些羽箭都被弹开。铁甲兵完好无损。
有的箭钻入明军后排,射在长戟兵、长枪兵和苗刀兵身上,这些兵也都身披铁甲,尽管防护力不如铁甲兵,但还是可以挡得住弓箭。除了少数几名倒霉的兵被弓箭射中小臂小腿,受了伤之外。其余的明军都安然无恙。
明军射入清兵人群中的乱箭,却造成了不小的损伤:这些清兵原本是来屠杀百姓立功的,大多数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号衣,根本没有披甲,结果被乱箭一射,一下就死伤了一大片。
“火枪手,准备!”王德峰吼道。
五百名火枪手排着整齐的队形,提着装填完毕的燧发枪,从长枪兵和长戟兵队列的缝隙中穿过,在铁甲兵后面结成了五个百人队,每个百人队都分成三排。
“一队向前,放!”王德峰大吼一声。
第一排燧发枪兵在半蹲在地上的铁甲兵身后端起燧发枪,扣动扳机。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枪口喷出了一股股呛人的白烟。
子弹钻入清军人群中,一下就撂倒了几十名清兵。
发射完子弹的燧发枪兵后退,去装填子弹;后面的燧发枪兵上前,再次扣动扳机,发射出密集的子弹。
第二排燧发枪兵射出子弹,也退了下去,后面的一排兵上前,再次发射。
与此同时,清军的鸟铳兵也同时开火,可是鸟铳子弹打在铁甲兵的盾牌上,只见喷溅出一道道火星,根本无法击穿明军的盾牌阵。
五百燧发枪手分成五个百人队,每个百人队又分成三段式射击,火力不断输出,持续不断,连绵不绝,枪声一刻也没有停息过。每一排枪声响起,都有几十名清兵倒下。
“鸟铳手,准备!”龚小大喝道。
一百名鸟铳兵走出,端起鸟铳,向前面的清兵开火,扣动扳机,发射出弹丸。
伴随着轰鸣的射击声,引药喷出火光,把挂钩上的火绳弹开。铳口喷出火光白烟,前方的清兵一片片倒下。
打完子弹的鸟铳兵立即后腿,让给后面一排兵上来继续发射。打完子弹的鸟铳兵后退几步,从身上挂着的火药瓶中倒出火药,灌入枪口,再把弹丸装填进去,用通条压实,然后打开药池盖,取出引药壶,灌入引药,再盖上盖板,把火绳挂在挂钩上,然后再向前几步,扣动扳机。
因为鸟铳的装填速度比燧发枪要慢一些,一千名鸟铳手只相当于五百燧发枪手。分成十个百人队的鸟铳手也能连续射击,不断输出火力。
明军的弓箭手也换上了直射的重箭,混在队伍中,进行自由射击
。几乎每一支狼牙利箭射出,都能夺走一条清兵的生命。
此时,装填最慢的重型火门枪也完成了装填,向清军射出了威力巨大的重型弹丸。
虎蹲炮和三磅炮也同时开火,霰弹夹杂在枪弹和羽箭中,扎入清军人群中,激起了一阵阵红色的浪潮,顿时清军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冲过来的清兵不断仆倒在阵前,前面道路上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偶尔有几名清兵冲到铁甲兵跟前,被铁甲兵轻轻一刀就砍翻。而清兵的大刀长矛,都不能伤到铁甲兵。
铁甲兵后面的长枪兵、长戟兵、苗刀兵和长刀兵摩拳擦掌,等着清军冲上来展开肉搏战。可是就在这时候,清军竟然已经开始崩溃!
大批清兵再也不顾军官的刀,纷纷扭头就跑。那些经历过多场血战的绿营清军老兵虽然强悍,却根本弹压不住崩溃的大军。大批的清兵哭喊着,转身往后逃跑。清军把总、什长和伍长连连砍下了好几颗人头,也没能挡得住崩溃的阵型,被溃败的人群裹挟着,加入到败军中,就像雪崩一样向后退了过去。
香山过来的六千多清军,还没冲到面前,就在明军的远程武器打击之下死伤了五六百人人。若不是张国勋和那些老兵强压着,清军早已崩溃。当他们即将冲到明军跟前,却发现明军的火枪可以源源不断的射击,威力无穷!就算是有几个人好容易冲到铁甲兵面前,自己手中的武器却根本无法伤到那些铁甲兵。只能白白挨打,却无法反击,这样的情况是谁都承受不起的。清兵的心理终于崩溃,败退了下去。
“这也打得太简单了吧?”看到清兵退了下去,罗祥笑着说了句。
可是对于张国勋来说,恶梦还没结束。清军在沿着江边的官道撤退的时候,刚刚好遇见了正准备来接走百姓和陆师的明军运输船队。
虽是运输船队,可是西班牙大帆船和武装盖伦船上的火炮,也不是清军水师的小船可以相提并论的。
八艘西班牙大帆船和两艘荷兰盖伦船右舷炮门全部打开,从里面伸出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岸上正在撤退的清军。
每一艘运输船的一舷都有十门大炮,十艘大船,一百门海军大炮的威力,可以想象得出来是什么用的威力。
十艘运输船排着长达一里的一字纵队,头尾相连,从江面上驶过,从第一艘船的船头炮门开始喷出火光白烟,一长溜的火光就像闪电一样,从船队的头一直闪到尾部,一股股白烟在江面上腾起,炮弹下雨一样砸到清军阵型中。
香山绿营被打得落花流水,张国勋带着残兵败将,仓促逃离江边的官道,逃入小道,没命的奔跑,逃离了江岸,跑回香山县城。
新会过来的绿营清军,还不知道香山绿营已经败退,就愣头愣脑的撞了上来,结果被明军一顿炮轰,靠近之后又是一排霰弹,几排火枪,就给打得退了回去。
十艘运输船抵达,在江心停泊下来,放下一条条小船,往岸边驶来。
“来接我们的船来了!”山头上天地会高手告诉老百姓。
“好大的船啊!”人们看着江中庞大的白影,纷纷发出惊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