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刚刚冲入明军大营内,事先预埋的火药罐就发生了剧烈爆炸。地下喷出无数火焰,火药罐的碎片和火药罐内装填的碎石横飞,头一批冲入兵营内的一百多名汉八旗清军和两百多名绿营清军当即血肉横飞。
祸不单行,江边追赶明军的清兵又遭到江面战舰炮击,死伤了数百人。
清军散开阵形,四处寻找隐蔽物躲藏。
江面的明军战舰见到清军已经分散隐蔽,又见自己人已经全部登船,于是张玉坤下令让明军战舰停止炮击,收起了锚链,顺水向下游驶去。
确定没有危险,几名八旗大人才走进被明军丢弃的大营。
“大人,这是假炮!”一名查看缴获大炮的绿营清兵突然大喊了声。
喀福纳闻声赶去,见到的是一门圆木中间挖空的假炮,这门假炮外面涂着黑色油漆,远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是真是假。
再看其他几门被缴获的大炮,全部是假炮。
闻讯赶来的郎廷佐气得火冒三丈,下令让人把这些假炮全部劈了当木柴烧火。
“梁翀天(化凤)就是胆小如鼠,被贼人吓住了!贼人这才能用疑兵之计拖住我们,主力却在四处劫掠杀人!杀害我无数江南士族!实在是可恨!”郎廷佐怒道。
“大人,贼人已经乘船跑了,我们追不追?”清将查都问道。
郎廷佐想起每次清军和郑家军交战,清军都被郑家军利用水师之利拖着放风筝,等到拖得差不多了再发起致命一击,清军在这方面一共吃了二十多次亏
。骑兵的机动性比起步兵来是优势,却比不过水师。于是郎廷佐下令道:“不必追击,我们沿途过去,调遣镇江和苏州的绿营,去攻打常熟!常熟是贼人的一个老巢!拿下常熟,不怕贼人不撤军。”
清军沿江而下,时值公历七月份。气候十分炎热,岸上行走的清军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走在烈日下,每个人都苦不堪言。
明军是乘船顺流而下。坐在船上吹着徐徐凉风,又有船帆篷布遮挡烈日,乘船机动等于是在休息,清军无论是步行还是骑马行军,都是一种遭罪。
清将喀福纳问道:“郎大人。为何不让江宁守军出来去常熟?姓梁的那家伙坐在城里吃着西瓜喝着绿豆汤,我们却要受罪!”
郎廷佐回道:“贼人依仗水师便利来去自如,江宁守军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倘若给贼人钻了空子,丢失了江宁,我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京城中,一封接一封八百里加急战报接踵而来,都是对清军不利的消息,先是“海寇”进入长江口,夺取了崇明岛,之后又是多个县城被攻破。一批支持清廷的江南士绅和贰臣的家人遇害,多处的大家族被明军消灭。等到清军集结兵力去“收复”县城,明军早已不知去向,清军根本就抓不住明军。之后明军进攻常熟,常熟县城投降,明军占领了常熟县城,当成在自己的一个据点,明军水师以常熟为中心四处辐射,到处出击。
后面更有消息传来,明军还攻击了运河和长江连接处的闸门。以炮火摧毁了运河口的漕运清军兵营,击毁闸门,还有明军登陆烧毁了码头,漕运清军损失惨重。被杀了一千多人,还有三千多人被俘。
漕运总督蔡士英连忙调遣漕运水师和漕运清兵,沿着运河南下。可是碰到强大的明军水师,清军漕运水师就像是鸡蛋碰石头一样,被明军打得惨败。
浙江那边也送来坏消息,杭州绿营围攻祁府。却久攻不下,反而损失惨重。杭州知府四处求援,却发现江南遍地烽烟,其他地方的清军根本就无法腾出手来帮杭州绿营。
八岁的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禀报的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他不知道事情发展状况,只知道江南的情况似乎很不妙,到处在打仗,“坏人”四处出击,“好人”节节败退,每天都有很多拥护朝廷的“好人”惨遭杀害。
太皇太后坐在龙椅后的帘子后面,她很清楚这次“海寇”再入江南意味着什么,尤其是漕运线被切断的话,京城的八旗铁杆庄稼将会得不到分配给他们的粮食,京城粮价会高涨,一些人甚至会打退堂鼓,要放弃京城撤回关外去。
江南是清廷的根基所在,没有江南的财富,清廷就无法支付各地作战巨额的军费开支,丢掉了江南,八旗军都会士气低落,人心不稳。
苏克萨哈上前奏道:“皇上,老佛爷,奴才以为,江南的根基不能丢!我们已经调遣两湖、两江、浙江和山东绿营前往江南剿灭海寇了!请皇上和老佛爷放心,区区海寇不会又太大威胁!上次郑逆不是入侵江南,还不是被击败了?”
向来比较胆小稳健的索尼问道:“只有两湖、两江、浙江和山东等地绿营够用吗?应该再调遣战斗力最强悍的四川绿营顺流而下,配合两湖两江水师合击海寇!战报上说,海寇有数百条如山巨舰,我们只有数量上占了绝对优势方可取胜。”
苏克萨哈道:“郎将军已经直取贼人在江南的中心常熟了,常熟有一批士绅家族向来在暗中支持海寇,这次贼人占领了常熟,他们要保护这些支持他们的士绅,只能死战不退。只要我们拿下常熟,这些江南士绅失去带不走的土地田产,只能两手空空跟着海寇逃离
。这样就给了别的江南士绅一个例子,让其他人不敢再支持海寇。”
“哈哈哈!”鳌拜大笑,“苏克萨哈大人嘴巴上说得很轻巧!却不知如何破敌,只会说一些没有用的空话!”
“你!”苏克萨哈指着鳌拜气得浑身发抖。
鳌拜上前打了个千:“皇上,老佛爷,奴才通过各方战报,已经得知此番入侵的乃浙江海寇和琼州海寇!占领的东番岛的郑逆随时也可能过来!若是郑逆也来了,恐怕江南会有危险!所以奴才献上三策,方可破敌!”
“鳌拜,你有什么好主意?”布木布泰太皇太后问道。
“皇上,老佛爷,奴才的第一计是。既然琼州海寇主力尽出,琼州必然防守空虚,可以让洪大人率军攻打琼州,炒了琼州海寇的老巢。迫使琼州海寇撤军,此乃围魏救赵之计!第二计是,奴才亲自领兵,直抵江南,寻找海寇决战;第三计是。我们利用郑芝龙为人质,可以牵制郑逆!”鳌拜献计道。
“鳌大人,你怎么知道琼州精锐尽出?”苏克萨哈冷哼一声问道。
鳌拜哈哈大笑:“洪经略和尚可喜这两个奴才都有上奏,广东水师遇袭,都是那些泰西软帆巨舰!此番江南出现大量软帆巨舰,那不是琼州的又是哪里的?而且广东也有快马回报,说本来在珠江口游弋的贼人巨舰不见踪影。这一年多来,洪经略督促吴六奇打造大批船只,广东水师有所恢复,可以让洪经略和吴六奇率军奇袭琼州!”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鳌大人此计甚妙。哀家准奏了!”
“但鳌大人,之前我们也拿着郑芝龙在手中,郑逆有望而却步吗?没有!他还是进来了!所以这郑芝龙留着也没用,还不如杀了!”
苏克萨哈是铁了心要杀郑芝龙的,因为博洛贝子当年进军福建的时候,谎报军情,虚报战功,上报了许多莫须有的战役,事实上因为郑芝龙投降,清军进入福建根本就没有遇见任何抵抗。而苏克萨哈知道了此事。从博洛贝子那边得到不少好处。郑芝龙入京之后,苏克萨哈又敲诈了郑芝龙不少银子,等到郑芝龙的钱财被敲诈光了,苏克萨哈又上奏弹劾郑芝龙。把郑芝龙逐出京城,发配到宁古塔。
因为历史发生了变化,王新宇的发展强大,使得鳌拜觉得郑芝龙还有用,所以郑芝龙比原本历史上晚死了几个月,现在还没被杀。
可是苏克萨哈做的那些事情郑芝龙十分清楚。他很担心清廷再把郑芝龙请出来,所以强烈要求杀死郑芝龙。
鳌拜道:“皇上!老佛爷!奴才以为,这郑芝龙不能杀!若是杀了郑芝龙,只能增加郑逆复仇的念头!我们还是留着他,等郑逆来了,把郑芝龙推出来当人质!”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郑芝龙留着还有点用的,还是先留着吧!”
鳌拜打了个千道:“奴才愿意领兵十万,亲自率军讨伐江南海寇!”
“好,你这就去挑选人选吧!哀家准奏了!”布木布泰道。
退朝之后,小皇帝惊恐的问布木布泰:“奶奶,今天他们在说什么坏人进入江南,已经杀害了很多无辜了。奶奶,您说江南我们能保得住吗?”
布木布泰把小麻子搂在怀中:“乖孙儿放心好了!又我们大清的忠臣在,江南是不会丢的
!有鳌拜亲自领军,必能平定江南贼人!”
“奶奶,鳌拜不是坏人吗?”小皇帝不解的问了句。
“乖孙儿,这是帝王心术,你要学会!鳌拜是对我们有用的功臣,需要打仗的时候就要用到他。等到仗打完了,他就是我们的敌人!要除掉他!”
康熙年龄虽小,却在布木布泰的熏陶下已经很有心计,而且十分阴险毒辣,听了布木布泰的话,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奶奶,孙儿知道怎么做了。”
再说苏克萨哈回到府中后,他担心鳌拜真的把郑芝龙重新召出来,将会对自己很不利,于是叫来亲信,让他快马赶往宁古塔,去把郑芝龙和他的家人都杀了。
鳌拜回到府中,立即开始动员,准备亲自率军征讨江南明军。
听说八旗军又要出征了,一时间鳌拜府门庭若市,大批八旗前来鳌拜府中送礼。
“啪”书房中的鳌拜看着满桌子的金银珠宝,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的吼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想当年入关之前,每次要征战,八旗弟子都是争着送礼为了得到出兵的名额!现在好了!全反过来了!来送礼的,都是为了不要点到他们的名字!这些狗奴才,入关之后就腐朽得那么快!”
穆里玛道:“大哥,要出征还是要依靠我们老的八旗弟子,我们这些关外进来的,仍然英勇无敌!”
“那些关内长大的奴才已经不能用了!对付贼人还是要征老兵。”鳌拜道。
江南,郎廷佐的清军抵达常熟县城三十里外。
郎廷佐一路过去,从镇江、常州、苏州等城,和周围的县城一路召集当地的绿营清兵,等到了常熟城外的时候,郎廷佐已经征集了五万多绿营和六万多民壮。一共是十多万清军,携带着大批红衣大炮等武器,气势汹汹的直杀向常熟。
常熟是一座位于江南平原上的小城,周围没有险峻的山地丘陵为依托,城又小,城墙的高度不高,易攻难守。但是对于明军来讲,有利的一点是,常熟周围河网纵横,有利于明军水师的机动,却限制了清军的机动能力。
明军探子和天地会的情报人员,把清军来袭的情况向城内禀报。
张玉坤向张煌言提议道:“常熟城易攻难守,如果我们死守县城,反而不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不是有水师之利?这些河网既是我们的通途,又是束缚鞑子的锁链!我们应当主动出击,利用河网地形分割消灭清军。”
“鞑子人多,我们人少,我们放弃了城防工事主动出击?”张煌言吃惊的问道。
“末将仔细研究过这江南的地形,这里河网纵横,鞑子要过河,都要打造木筏小船。这些河流深度都比较深,可以容纳两百料左右的大船航行。我们用水师出击,分割截断鞑子,再用陆师逐渐分割消灭鞑子。”张玉坤指着地图说道。
“鞑子也有不少大炮,这些河流又不宽,若是鞑子用火箭攻击我军水师,那我军水师将会损失惨重。”张煌言摆了一下手,觉得太过于冒险。
张玉坤道:“我们进入内河的船虽然不大,但是小船上也有炮,可以轰击他们的陆师。至于鞑子的大炮,我们的小船速度快,鞑子的大炮不一定能打得准;而鞑子的小炮又不如我们的小炮射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