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梯车登上城头的明军铁甲兵越来越多,这种步战之王,就像城头的一辆辆人形战车,来回碾压清军。被铁甲兵撞上的清兵,不是被一刀砍成两截,就是被盾牌砸得脑浆迸裂,或者被刀尖在身上刺了一个前后对穿的窟窿。
更多的轻甲战兵也从简易云梯爬上来,同城头的清军展开激烈的血战。
没有了城墙上面的威胁,两百多名短刀兵也从简易云梯登上城头,加入到战团之中。
城南,被大炮轰开的缺口处,双方的士卒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生死恶战。为了把明军堵在缺口处,清军不断投入预备队,大批的绿营清兵、土兵、辅兵和民壮倒在血泊中,明军的伤亡同样也不小,先行冲入缺口的短刀兵死伤惨重,后面上来的长刀兵和长枪兵也伤亡不小,即使是身披厚甲的铁甲兵,都伤亡了十多人。
铁甲兵不怕刀砍,枪刺和弓箭射,甚至可以挡得住清军的鸟铳,但铁甲兵最怕钝器打击。清军战兵和土兵用铁锤、铁棍、大斧之类的钝器,打翻了多名铁甲兵。甚至一名民壮还用石头砸倒一名明军铁甲兵。
城墙缺口处,双方士兵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各种人体零件和内脏沾满了城砖,地面的夯土都变成褐色的。每一秒钟,都有人倒下。
朱之光亲自指挥清军堵缺口。城墙被大炮轰开的时候,他并没有紧张,因为出现一个缺口并不意味着破城,而是意味着最残酷的血战刚刚开始。
看着不断倒下的双方士卒,朱之光甚至感觉有点兴奋:因为前几天清军杀死的几乎都是身穿清兵号衣的清兵俘虏和穿着土司兵衣服的土兵俘虏。今天的血战,在缺口处,明军终于出动了他们的精锐。在缺口处的血战中,被朱之光激发起士气的杂牌清军,居然也杀死了不少明军精锐战兵。
只要把明军从缺口赶出去,琼州府城就能守住。而且经过这一仗,大量杀伤明军精锐,也能让明军知难而退。
“城破了!”就在朱之光意气奋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令人士气沮丧的喊叫声。
“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者,斩!”朱之光大吼一声。
一名绿营清军把总哭丧着脸指了指城东:“大人,看那边!”
朱之光扭头望去,只见城东的城楼上绿升起了一面火红色的明军大旗,原本绿色的清军绿营战旗早已不知去向。
“城破了!”令清军士气跌倒谷底的喊叫声就像瘟疫一样,在清军人群中迅速传开。
“城破了!”清军阵型出现溃乱。
朱之光带着督战队拼命弹压,砍下了十几颗人头,却阻拦不住转身败逃的清兵。
“不要乱!稳步退回子城再战!”朱之光仍然保持冷静。
大群的清军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向子城涌去,从外城到子城之间一片混乱。落在后面的,被冲过来的明军一个个斩杀。
从外城通往子城的大街都被人堵住了,可以看得到,城门口都是人,城门洞里面早挤满了溃败的清军,外面的人还在往里面涌。
“大人,从这里走!”一名捕快对朱之光说道。
朱之光带着由衙役、捕快组成的亲兵,避开拥挤的人群,沿着一条小巷子走,退到子城下,随后他们坐着吊篮上了城头。后面一批清军千总、把总、土兵总司、旗长等军官也纷纷到了城下,坐吊篮被人拉上城。
“去城楼!”朱之光喝令道。
到了城楼上面,朱之光等人站在城头望去,只见城下挤满了溃败下来的清兵。大批清兵正往城门里面拥挤。但因为人太多了,很多人被堵在门口进退不得。就在这时候,后面的明军已经追赶过来,出现在朱之光的视野中。
眼看着明军就要尾随溃败的清军杀入子城内,想要让全部的清兵进入子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朱之光把心一横,传令下去:“放下千斤闸,强行关闭城门!”
“喳!”几名捕快和清兵退下。
十多名清兵拉动绞车,重达三千多斤的千斤闸缓缓滑落下来。
眼见城门洞上面的千斤闸要落下,挤在下面的清兵奋力往里面拥挤。刚刚挤了一点,千斤闸就在他们的身后落地。不过有四名倒霉鬼,想要挤进去,却进不去,想要退出,又被后面的人挡住。千斤闸重重落下,压在他们身上,把那四名清兵压成肉泥。
“咣”千斤闸落在地上。
城门外尚有大批清兵没能进去,被堵在门外。
“开门!快开门!”绝望的清兵用力拍打着千斤闸。
“狗niang养的!快开门!放老子进来!”有人对着城头破口大骂。
“快开门!海寇要来了!放老子进来!”
一名清兵见怎么叫喊都不开门,听到身后动静,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发出一声惊叫声:“啊?完了完了!海寇杀过来了!”
七百多名清兵被关在城门外,任凭他们喊破了喉咙,上面的人也不肯拉起千斤闸。这个时候,紧跟在后面追杀的明军已经杀到清军的跟前。
眼看着进不了城,被关在门外的清兵只好重新拿起武器,转过身来,眼中包含着悲愤,不顾一切的向明军杀了回去。
攻入城内的明军已经结好阵型,铁甲兵在前,长枪兵在后。清军冲过来,明军鸟铳手三段式射击,一下就撂倒了几十名清兵。后面的清兵冲到明军阵前,被一排排长枪挑死。有些清兵眼看着就要冲到长枪兵面前,却被前面的铁甲兵砍翻。尽管清兵不要命的猛冲,可是阵型混乱,装备低劣的清军根本奈何不了明军,只能是白白的送死。
转瞬之间,就有两百多名清兵横尸街头。明军阵前,清兵尸体堆积成两尺高的尸山,鲜血染红了青石条地面。
看着清兵一片片死在跟前,王新宇觉得一阵心疼:这些可是不用钱的劳动力和未来的兵源啊!于是他让人喊话下去:“投降者免死!”
明军士卒齐声大喊:“投降者免死!”
听到这五个字,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清兵就像是听到了天籁之声一样。刚刚还是前赴后继,不惧死亡的勇气,一下就像漏气的皮球一样泄了。
“我们投降!”清兵纷纷把兵器丢在一边,跪在地上投降。
明军上前,把投降的清兵押走。
琼州府外城被攻破,虽然朱之光带着人进入内城驻守,但清军士气已经降到零点,而且守城器械损失惨重,大部分的守城器械都丢在外面,来不及带回去。
原本朱之光对清军进行宣传,说海寇杀人不眨眼,即使投降也是被杀。这些绿营清兵、土兵和民壮们才会不惜一切顽固的坚守。可是当外城破的时候,朱之光退入子城内,却把来不及进入子城的清兵都关在外面任凭明军屠【戮。而外面的明军却反而喊出“投降免死”的口号,这更是动摇了清军的军心。
攻城武器运进城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特别是云梯车、巢车这些高大的攻城武器。云梯车需要收拢,卸下上面的平台,才能从城门推进来;巢车需要放倒下去,用人平抬的,才能从城门进入。还有红衣大炮的运输,都需要时间。
孙子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时候发动强攻,不如瓦解清军士气。
王新宇命人在城下高喊:“琼州府城已是孤城!我大明水师已切断海上交通线,琼州府城独立无援,别想着等候援军!若是早降了,我王师优待俘虏,保证不滥杀一人!倘若负隅顽抗到底,待王师破城之时,便是尔等授首之日!”
明军一阵喊话,城内的清兵军心动摇,不少人都动了投降的念头。
王新宇还让人之前俘虏的清军民壮和土兵上前喊话:“弟兄们,不要打了!我们都是琼州岛上的兄弟!王大人优待俘虏!王大人说了,只要及时投降,我们可以免去当苦役之苦,直接编入王师中!”
一些立下战功的土兵更是大喊:“弟兄们!我们在王师这里过得很好!每日三餐管饱!看看我们,立下战功,都已经升官了!”
琼州岛不大,很多土兵、民壮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这城外喊话的明军和城内守城的清兵,有好多人都是原战友,亲戚朋友,还有些甚至本来就是亲兄弟。
“那不是赵老五吗?”城头一名民壮看着下面喊话的一名明军愣住了。
“二弟?”另外一名民壮也愣住了。
土兵那边也纷纷认出了自己的亲戚朋友,甚至是亲兄弟。
“大山子!”
“小三子!”
城下的明军趁机喊话:“弟兄们,大家都是自己人,别打了!趁早加入王师吧!”
眼见清军军心动摇,朱之光焦急的大喊道:“不许听贼子妖言惑众!否则杀无赦!”
一名绿营清军把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一拱:“大人,我们打不过了,为了大家的性命,我们降了吧!要不然明军破了城,大家都得死。”
朱之光拔出宝剑,一剑刺死那名把总。
早有一名捕快上来,砍下了把总的人头,提在手中,环视一圈大吼道:“胆敢妄言投降者,此人便是下场!”
朱之光也转头,面对众清军,双手抱拳作揖道:“各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官受朝廷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今日唯有多杀贼子,方可报答朝廷大恩!今日在这里,朱某恳请各位了!望各位相助!”
话虽然说得很好听,但清兵心中却不服。不少人心里暗想:你这狗官,你要死忠朝廷自己去死罢了,为何要连累我们?
王新宇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几门小炮也已经拉进城内,于是传令:“我军士气正旺,应当立即攻城!”
李锐道:“将军,云梯车,巢车之类的攻城工具尚未运入城内,红衣大炮也还在半路上,倘若此时攻城,恐怕我军准备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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