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嘭！”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上而下，在重响的瞬间戛然而止。
鲜红在眼前一闪而过，柳醉玉的眼睛便被尤川红遮住了：
“别看。”
然而，这样一来嗅觉和听觉也更敏感了。
她知道，有血，甚至死人了。
“啊啊啊——”大堂里一阵大乱，近处的人惊得都掀翻椅子连连后撤，
丈夫将妻子护在了怀中，小孩子都躲到了父母身后。
小二跌坐在地，大惊失色，脚边就是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他双股战战，已经忘记了反应。
尤川红眸光发冷，眸中映着脚边横陈的人。
那人呼吸孱弱，浑身是血，除了刚刚摔的，还有原本就有的伤口。
他的目光从这人身上移开，向上，定格在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人身上。
最前面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公子，穿金镶玉，华服坠饰。
容貌尚好，尤其一双眼睛眼角略垂，水汪汪的，是一双狗狗眼。天生笑唇有梨涡。
总之这张脸，第一眼看过去，总觉得可爱、有少年气，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那眼中神色深邃，又显得有些违和。
这小公子身后跟着三列奴仆，各个都是习武之人。一行人呈“山”字形，从楼梯上居高临下地走过来，浩浩荡荡，自然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看到这位小公子，尤川红眸光一闪。随即，像是避开他们似的，他自然地把自家妹妹搂进怀里。
柳醉玉被他摁在怀中，乖乖地没动，听见这人在自己耳边轻声道：
“他是，陈三。”
柳醉玉脑袋中灵光闪过，用手指在他胸口写字：“可。”
尤川红了然
小二还没爬起来，掌柜已经过来了，掌柜招手，让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把地上的小二拖走。
那公子走到掌柜身边，掌柜朝他行礼：“见过陈三公子。”
陈三，也就是陈家庶子，陈青羽。
这时候，周围已经此起彼伏很多议论声，无非是感叹，原来的陈家的三公子。
外地也许不知，可玉城和周边的本地人却几乎都知道。
陈家三个公子，老大贪财好赌，老二重欲好色，唯有这个庶子老三，虽然身份卑微，年纪也不大，却最善行商。
尤其这段时间，得到陈家家主重用，一直奔波在外，打理陈家在淮水府各地的产业。
陈青羽微微躬身，伸手扶住了掌柜的胳膊，歉意地道：
“掌柜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处理手底下一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打扰老板的生意了。老板放心，所有损失，都由我陈家来承担。”
掌柜连忙道谢，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陈青羽又走到尤川红面前。尤川红护着怀中的妹妹，警惕却又像是打量地看着他。
尤川红现在是易容过的，加高了眉骨、鼻骨，加宽了两腮，皮肤颜色也用药水泡过，染上了暗淡粗糙的黄色，压住了原本妖艳扎眼的容貌。
他现在看上去很是平凡，往人堆里一扔，肯定就找不到了。
仅是看外表，陈青羽没看出什么端倪。
陈青羽道：“这位兄台，抱歉，让二位受惊了，若两位不嫌弃，不若随我到顶楼坐坐？我请二位用膳，就当作是赔不是了。”
面对两个倒霉的普通人，他的态度也是极好，出手也很是大方，开口便是请两人去五楼用餐。
这来往客栈背靠大洲第一庄——锦绣山庄，请了名家设计，在当地算是最顶配的客栈之一，共有五层。
但顶层五楼不对外开放，五楼仅有的五间最高规格的雅间，是客栈建立之初便立了规矩的，一般人没有资格入住。
陈家，便在五楼占有一席之地。此次来湖城打理产业，陈青羽就得了陈家家主授权，能够入住五楼。
能够去到五楼，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当然，要是尤川红和柳醉玉用自己原本的身份，也足以上五楼了，但现在，两人是改装换面、隐秘行事。
尤川红也松开妹妹，将她半挡在身后，回礼，道：“陈三公子客气了。只是用膳还是算了。
我兄妹二人初到此城，欲前往玉城参加‘金玉大会’，今日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就不打扰陈三公子了。”
陈青羽眼睛一亮：“哦？二位是想参加‘金玉大会’？
那这么说，先生可精通赌石之术？”
尤川红谦虚道：“不敢称精通，只是有所涉猎罢了。
家中原本做些相关的生意，耳濡目染便知道一些巧处了。”
陈青羽扬唇一笑：“哈哈哈那我倒是想亲眼见识一番先生的能耐了。
不瞒先生说，金玉大会还有个把月便要开始，我还尚未寻得一位亲荐大师，不知先生是否愿意，饭后于我一同去玉陈楼逛逛？”
亲荐大师，是指与会家族中人亲自推荐的赌石人。换而言之，就是代表这人去赌石的能手，是与会者的门面。
而玉陈楼，则是陈家开在各地的赌石场子。
尤川红想了想，道：“陈公子盛情邀请，在下却之不恭。”
“好好。”陈青羽道，“还未来得及请教先生姓名。”
“啊，在下霄红。”
陈青羽：“……啊？”
他直接愣住。
小、小红？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醉玉被尤川红半挡在身后，闻言掐了一把他的衣裳，用力地咬牙，绷住自己想要咧开大笑的脸。
这破名字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尤川红面不改色，甚至隐约骄傲：“凌霄的霄，喜庆的红，又大气又朗朗上口，
陈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陈青羽掰回扭曲的古怪神色：“没有，只是一时失神，那我便称呼您……霄大师吧。”
“红大师”“红公子”在他脑袋里过了几遍，最后还是被他否掉了，这一个“红”字，总觉得别扭。
尤川红又侧身，将身后的小姑娘露出一半：
“这是我的妹妹，霄花。”
陈青羽：“……小花……妹妹，你好。”
这都是起的什么名字？
柳醉玉已经入戏了，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就立刻又垂下去了，没搭理他。
没有办法，这就是大海棠——就是尤川红，给她的人设，一个看上去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没什么存在感的妹妹。
什么生过大病，脑袋有点问题，比较美惨啥的，总之是一个很狗血的人设。
陈青羽罕见地被人这么冷落，愣了一下。
尤川红道：“抱歉，陈公子，我家花儿不爱说话。我代她跟您道歉。”
陈青羽立刻轻咳两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只要霄大师莫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便是，午后我们便在这里再见吧。”
“好好。”尤川红说罢，便闪到一旁，让他带着身后的人浩浩荡荡离去。
队伍走过去，最末尾的两个人放慢脚步，将那个满头是血、呼吸孱弱的人抬起，一起带了出去，鲜血滴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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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