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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丽雅不隶属于任何组织,只是以赏金为目的而狩猎的赏金猎人。她的目标就是那些拥有珍贵的研究成果,但是却脱离了魔术协会进行隐秘研究的“封印指定”魔术师。和将所有的异端者以审判为名全部抹杀的“圣堂教会”不同。魔术协会以确保研究成果的安全为最优先考虑。

而其中最贵重的便是那些刻印在魔术师肉体之上的“魔术刻印”。尤其对于魔术世家来说,经过历代的研究所产生的魔术刻印在转移给其继承者的时候能够产生更加强大的力量。

娜塔丽雅通过与魔术协会的交涉,将从卫宫矩贤的遗体上回收的魔术刻印一部分让其子卫宫切嗣继承了下来。虽然贵重的部分都被协会扣留,真正给卫宫切嗣继承的只有其中不到二分之一的“残余部分”,但是对于卫宫切嗣来说,也已经完全足够他作为魔术师发挥自己的能力了。而且原本切嗣也没有继承父亲的遗志继续进行魔术研究的意思。

对于切嗣来说,魔术并不是自己一生的事业,而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而这种手段,不过是少年从女猎人那里学来的众多“手段”之中的一个罢了。

追踪术、暗杀术、各种各样兵器的使用——猎犬的“牙”不能只有一颗。能够在一切的环境和条件之下追上猎物并将其猎杀,需要掌握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术。

某种意义上来讲,人类的历史便是一个杀戮的历史。为了能够猎杀和自己拥有一样容貌的“两足的野兽”,人类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智慧去研究“杀人”的技术。而切嗣则用自己的身体掌握了这一切。

那些沾满鲜血与硝烟的岁月.一转眼便过去了。

在青春期那样多愁善感的时候经历了太多苛烈的战斗磨练的卫宫切嗣,外貌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少年的青涩。作为年龄不详的东洋人,他的三张伪造护照上面都将其作为成年人登录,而一次都没有引起过怀疑。

不过单从外表上来看,纵然他的身材并不高大胡须也比较稀疏,但他那阴郁而冷漠的目光便绝对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所应有的。

某一天——

甚至在得知自己的恩师兼益友——娜塔丽雅面临人生最大危机的时候,切嗣依然没有显出任何感情上的波动,依然忘我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即便自己的内心如何焦躁也好动摇也好,依然没有办法帮助娜塔丽雅。因为现在她的战场是在三千英尺高度空中的巨型喷气式客机的内部。

事情的开端是由追踪一名有“魔蜂使者”之称的魔术师欧德.波尔扎克开始的。

据说这位魔术师成功地研究出了死徒,能够操纵自己控制的魔蜂通过毒针使自己控制下的尸食鬼增加,是非常危险的分子。而且之后隐姓埋名改容易貌,伪装成了普通人长期失去消息。但是在四天前,有消息说发现该人正搭乘由巴黎飞往纽约的A300航班。娜塔丽雅在完全不知道对方容貌与名字的情况下,接受了从机上二百八十七名乘客之中找到目标并进行“猎杀”的艰巨任务。

作为她搭档的切嗣则没有同她一起登机,而是先行前往纽约调查波尔扎克伪装的身份。师徒二人通过无线电联络,在三千英尺的高空密闭空间中,安静而确实地锁定了猎物的位置。

飞机起飞后大约三小时——暗杀行动比预想还要顺利地完成了。但是,这却是惨剧的开始。

波尔扎克瞒过海关人员带上飞机的“死徒蜂”在主人死后引发了致命的骚乱。娜塔丽雅没能及时消灭的“死徒蜂”接二连三地向乘客袭去,巨型喷气式客机的客席转瞬间便化为尸食鬼肆虐的活地狱。

完全没有逃生余地的密闭空间。面对无限增加的尸食鬼,即便强如娜塔丽雅也感觉到了无边的绝望。切嗣对于这不断恶化的状况,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待着通信联络,对丁他来说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证明娜塔丽雅还活着的机会。

娜塔丽雅曾经再三告诫切嗣的一大原则就是——“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要保证自己的生存”。既然拥有这样一种信条,切嗣坚信那个身经百战的女猎人这次也一定能够化险为夷。两个小时过去了,通信机依然沉默着。

终于,在夜空中星星的光芒被黎明的青灰色所掩盖的时候,无线通信机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默,一阵疲惫的女声混杂着沙沙声传了出来。

“……能听到吗?小子……你没睡着了吧?”

“听得很清楚,娜塔丽雅。我们现在都在失眠一晚那黎明前最困的时候。”

“那当然,要是你昨天晚上敢去睡觉的话我回头一定先把你弄死……那么,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娜塔丽雅笑了笑说道。

“我们不是约好要从好消息说起的吗?”

“0K。那就先说好消息,首先是我还活着。飞机也平安无事。我刚刚保证了驾驶舱的安全,机长和副驾驶在临终前都设置好了参数。单纯驾驶的话我也可以做到。据说操纵方式和小型飞机一样。”

“有没有和机场的调度台联络?”

“联系上了,最开始还以为我是在搞恶作剧.不过现在正在很好地调度。”

“……那么,坏消息呢?”

“嗯——最后没有被咬到的只有我一个人。机组人员加上乘客全部三百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成为了尸食鬼。和驾驶舱一屏相隔的对面,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飞行在空中的死亡都市。不要惊讶噢。”

“……”

这是切嗣预想之中最坏的情况。

“这种情况。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啊,这个门还是足够结实的。虽然现在晃晃荡荡的,不过不用担心会被打破——到是降落的方式比较让人没底。这么巨大的东西,真的能安全着陆吗?”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你这算是鼓励我吗?听了真开心。”

娜塔丽稚苦笑了一下之后无力地叹了口气。

“距离到达机场还有五十分钟。现在祈祷还太早了点——小子,陪我聊会天。”

“……我不介意。”

于是,两个人开始闲聊了起来。首先从一直没有联络的那两个小时说起。然后是细数已经被干掉了的波尔扎克的种种恶行。最后,两个人自然地回忆起以前曾经消灭的那些魔术师和死徒们,以及两个人共同面对过的那些修罗场。

平时很少说话的娜塔丽雅,今天不知为什么变得话多起来。从客席传来尸食鬼的低沉的吼声以及不停拍打着驾驶舱舱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为了将注意力从那上面转移过来,只有聊天是最好的选择。

“——你最开始说要从事这一行的时候,我还着实头疼了好一阵子呢。而且我怎么劝你你都不肯改变主意。”

“难道,我是那么没有前途的弟子吗?”

“不是的……是因为你太有前途了,资质过强。”

娜塔丽雅苦笑了一下说道。

“…………什么意思?”

“因为你能够使自己的行动完全不受感情的控制——对于一般的杀手来说,要经过多年的磨练才能够掌握这一种能力吧。但是你却能够天生就有这种能力。真是让人意外的天赋。”

“……”

“但是呢,凭借天赋和能力去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也不见得就是最正确的。在才能之前,还有一个人的意志和感情,这些才是决定一个人人生道路的关键。如果没有这些的话一个人就不能够称之为人了。在思考‘想要做什么’之前,先考虑的是‘应该做什么’只是依靠常例去行动的话……那这就不是人类,而只能被称为机械而已。和人类的生活相差甚远。”

一直以来看着自己成长的恩师的话语好似寒霜一样滑过少年的心灵。

“我……觉得你是个很冷酷的人。”

“干吗现在还说这种话。难道不是吗?我有对你温柔过吗?”

“没有。一直都是很严厉的,毫不留情。”

“……一般来说,锻炼男孩子都是父亲的责任。”

通信机的另一端,娜塔丽雅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不过,造成你没有父亲教育的原因,我负有一定的责任。啊,要怎么说呢……总之是没有办法推卸了吧。”

我只能教你一些生存的能力而已,别的也是无能为力的——娜塔丽雅似乎自嘲一样地加了一句道。

“……你是打算做我的父亲?”

“别把男女搞混了啊,真是失礼的家伙。至少也要叫我母亲才对。”

“……说的也是。对不起。”

虽然切嗣回答的声音很平淡,但他的表情却显得异常惊讶。

看不到对方脸的无线通话,当然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娜塔丽雅也无法知道切嗣现在的心境。

“……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一个人经历着那些血雨腥风。几乎忘记了,自己孤身一人这一事实。

所以,啊……呵呵。这样反倒觉得有可笑了。好像一家人一样。”

“我也是——”

现在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切嗣一边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一边继续说道。

“——我,也对你好像母亲一样看待。感觉自己不是独自一个人,很开心。”

“……我说,切嗣。为了下次见面时候不至于太尴尬,我们还是不说这个话题了。”

从娜塔丽雅的话语之中似乎能够察觉到她现存困惑的表情。她似乎对于“害羞”这种事情还不太习惯。

“啊啊,情况恶化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着陆了。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我可不能因为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而犯下致命的错误。”

“……抱歉。”

切嗣抱歉道。

娜塔丽雅没有选择迫降的必要。

而且她也不会再见到切嗣了。

对于这一点,只有切嗣知道。

在把这些尸食鬼完全消灭之前。娜塔丽雅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对于这架满载着尸食鬼的客机,只有一个处理办法那就是让它坠落到大西洋之中。抹杀“魔蜂使者”的行动,最后要以娜塔丽雅?卡敏斯基以及全部乘客和机组人员的性命为代价——对于这个结果,切嗣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对于切嗣来说,他也知道自己的恩师在最后关头一定会发挥出惊人的实力。一直坚持着“无论如何都要生存下去”信条的娜塔丽雅,也许会为拯救自己的性命而避免机体坠落,对于这一点,切嗣也是必须考虑在内的——那将是超出预计的、最坏的结果。

以自己的生存为最优先考虑的娜塔丽雅,在这个结果所能够带来的威胁之间权衡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吧。

将满载着三百余只尸食鬼的客机降落在机场,把这些饥饿的亡者释放出来——如果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她一定会选择这个方法。正因为太了解她了。所以切嗣早已经提前做好了应付这万一情况的准备。

为了避免灾厄的扩大化,绝对不能够让那架空客A300着陆。

这是不管娜塔丽雅的安危与否,都无法动摇的事实。

早在一小时前,切嗣跑遍了大半个纽约终于在黑市购买了一杆军用携带式地对空导弹。

现在的切嗣站在漂浮在水面上的一艘摩托艇上,等待着娜塔丽雅的飞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巨型喷气式客机在纽约国际机场降落之前需要盘旋一段时间,目前切嗣所在的位置勉强可以使飞机进入自己导弹的射程。

在购买武器以及选择射击地点的时候,切嗣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精神构造来。

从避免发生更大的惨剧角度来看,冷静地面对娜塔丽雅的死对自己来说也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放弃能够令自己所爱的女性幸仔下来的最后“奇迹”而亲手将她杀害,这样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