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环,待滴血认主,镌刻神识,方能戴的上。”沈令云指导着她,随手取出金针,在她无名指腹一扎。
血液一沾晶环,立刻把那乳白光晕染红了,眨眼变成橙色,在白无药新奇的注视下,很快又转作黄色,接着绿蓝青紫,彩虹般变换了一圈。
最后成了紫色。
与沈令云的一模一样。
情侣手环似的。
白无药将一如此想,那晶环“叮”地清脆鸣响,倏地又化作黑色!
光滑的环壁瞬间裂开一个口,像是弓起身子的大黑毛虫,猛然“咬”住白无药的手腕,缠了上去,自动依照主人手腕的粗细改变口径,首尾相接,严丝合缝。
“……黑?”被“咬”了个措手不及,白无药想都没想,就要将腕上的黑东西撸下来。
可惜,这玩意儿邪门的很,任她撸的腕子险些秃噜了皮,也无法动摇其一分半毫。
“令云,怎么取下来啊?”白无药求助。
想她左手食指上那个通讯扣,黑不溜秋已经令她嫌弃了好久,本来乳白讨喜的手环也变成黑色,不是存心招她不待见么?
她低头忙活着摘掉印迹晶环,没注意到,旁边的美男大帅哥悄悄变成了石雕。
难得这位济澜医殿史上最年轻的医长大人,也有震惊骇然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他盯着白无药纤细腕子上的那只黑色印迹晶环,目不转睛,言语不能。
就算听见白无药唤了他的名字,也无法立刻给出回应。
旁边好半天没有动静,白无药抬起眼皮一瞅,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见过沈令云露出这种见鬼的表情,当初在连碧森林差点被射成筛子,他都未曾如此魂不附体过!
“怎、怎么了?”风里浪里穿梭多年的守界军副尊,这一刻居然感觉外面车轮滚滚的声音像是敌人的十面埋伏,她不由得凝起元力,身体做好了应激准备。
沈令云:“……”
“令云?发生什么事?”白无药没有感知出任何危险,偏偏沈令云就是诡异地默着,这让她越发紧张。
良久,沈令云才惊觉出白无药气息的变化,怔了怔,反应过来,将一脸吓人的表情收拾妥当。
“……”温润低沉的声音极具安抚性,他捉来白无药撸的发红的手腕,取出一瓶活血药膏给她涂抹,“别白费工夫了,取不下来的。”
白无药一直提着的小心肝,随着他动作慢慢放松,闻言沮丧了:“难道……我的血太毒,它坏了?”
“多虑了,与毒无关。”涂完药,沈令云又把她手腕放在嘴边,哄小孩似的呼了呼。
某女小眼神只顾着沮丧,完全没注意到此刻两人的动作有多亲昵。
还想着送给无涯当礼物呢,这下完了……她脑子里正萌生出暴力破坏黑手环的念头,耳朵边上又传来一句话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取下来。”
“什么办法?”白无药立刻扭脸。
殊不知一张盛世美颜近在脸侧,刚刚附耳一语的嘴唇更是快要与她转过来的鼻尖亲上了!
好在她定力好,闪的快!
沈令云倒是君子的很,坐正身子,举起手指一一细数:“办法有多种,死、砍下手腕、或移魂换主。”
就是没有暴力破坏这一条。
白无药脸黑:“我可以……”
“不可以。”沈令云打消她的念头,“它里面有你的神识印迹,一旦损坏,那一缕神识也会消失,你确定无所谓?”
外伤内伤总有疗愈的一天,可神识受伤,直击精神,幸运的话智商减退,不幸的成为白痴,谁敢无所谓?
白无药身为武者,更加明白神识的重要性:“你、你怎么不早说这玩意儿戴上就取不下来?”
“为夫还没来得及说,你就……”沈令云一瞥她手腕,耸耸肩,意思是你戴的太快了,怪谁?
瞎说,也不知道是谁扎破她手的!
白无药瞪了一会眼,反正已成定局的事,再多言语也改变不了什么,算了,还是不甘不愿地接受现实吧。
黑……哎。
沈令云道:“不喜欢这个颜色?”
白无药诚实点头:“嗯。”
沈令云:“为何?”
白无药道:“……二姐的阴影太重。”
“什么?”沈令云没听懂。
白无药叹了叹:“没什么。”
沈令云低头瞅了瞅蓝袍内的玄色衣衫。
不喜欢的颜色……么。
相较于此,他眸底还残留着方才的震惊,黑色的印迹晶环,见所未见,容易招摇,本想着避免麻烦,没想到麻烦似乎更大了。
黑……呵。
他撑额斜倚车架,唇角扬起一个弧度黄金分割点般完美的笑,白无药觉出有种肉食动物的眈眈危险藏在里面,偏生他姿态放松,形容闲逸,另有一种莫名魅力。
白无药被妖孽无歇打了十几年预防针,对美男子晃了少许神就恢复常态了。
这时,沈令云道:“白无药之名,杏林村之事,想必夫人不想树大招风吧,你要不要考虑易个容什么的?”
就算白无药树不大,经由高竞微跑回皇都请来冷赋雪一闹,也足够招风的了。
至于她做的那些事——怀春帐里艳惊四座,西坡药田林木重生,九节鞭杆,诡异武技,灭杀黑甲十雄,还有妖朔之夜那道顶天立地的碧色光壁,不出意外,定如旋风一般,与白无药之名一起席卷皇都。
这于白无药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人怕出名猪怕壮,紧随而来的就是各种麻烦。
再加上路萱暗地里闹妖,她人生地不熟无权无势的,难保不会阴沟里翻了船。
男人波光潋滟的眸子望过来,白无药硬着头皮没挪开视线,道:“亦、亦有此意。”
“给,为夫替你准备好了。”沈令云递过来一个蜘蛛网般的银色面具,正好可以遮住她大半张小脸。
这……便算易容了?
白无药对如此草率的易容报以虚汗,接过来往脸上一戴,能糊弄住就糊弄吧,糊弄不住就……
“不错,此物唤做蛛王面甲,乃我曾经医治过的一个病人所赠,一旦戴上,于别人观来,便似有青液流绕在蛛网之间,青白相交,很是可怖。”沈令云满意地瞅着她,总结道,“任谁看了你第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真的?
白无药摘下来往沈令云脸上一罩,果然在银白丝网之间流淌出了青色雾液,除了可怖,还有一些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