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药认真地道:“不要,太脏。”
脏?!
明宥虎目一睁,蒙面的巾布差点一鼻子给吹飞。
他老人家这双手自打练成,羡慕嫉妒恨了多少人,哪里脏了?哪里脏了?哪里脏了?
年轻大公子抬脸望了一回泛出灰白的夜空,无奈短叹,既羞又愤,羞的是这么点工夫明宥把底漏的精光了,愤的是白无药竟敢侮辱河岛明家的崩山手“脏”?
要知道,崩山手乃明家祖传绝学,但凡练成者,都是被奉为家族荣耀的。
好嘛,避世多年,不但家族名声衰败,连这曾经震慑四方的绝学也没落至斯了吗?
沈令云嘴角弯起,整个东湛,乃至整片郡土,听到河岛明家不低头绕道,还敢说他们脏的,恐怕就这么一个外来奇葩了。
“还有,我不叫白白白。”白无药道。
明宥大叫:“气煞我也!”
他两只爪子猛烈抓挠起来,管它哪是虚,哪是实,就算这所有掌影都是假的,也要全部给捏碎了!
白无药深知以自己目前的元力,一时半会儿别想从崩山手里捞到好处,且时间越拖,越对自己不利。
于是,她一边拆招,一边不时瞄着望天的年轻大公子。
趁明宥被激怒后章法大乱,白无药暗道“好机会”,虚晃一招,收掌伫立。
“嗯?”明宥呆住,不打了?
但见对面男装打扮的秀丽少女,蓦然勾了勾唇,梨涡荡漾,似笑非笑,明宥大叔不禁又怔了怔。
什么情况?
硬的不成,要来软的?
色诱?
她男人在呢,不太好吧?
“啊!”明宥好歹活了四五十年,脑子虽不够活泛,阅历却是攒的不少,突然想到什么。
可惜晚了。
白无药只是横移了一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把揪住他家大公子的衣领,慢条斯理地扯着,回到沈令云身边。
这时,那浅浅梨涡里,才真正漾出点笑意来。
“啊啊啊!卑鄙!”明宥捶胸顿足。
“哎……”年轻大公子又望了一回天,这回羞大于愤,只觉得要不是有面巾挡着,一张脸都没地方搁了。
“大公子!”两名早先受了伤的黑衣人护主心切,想要冲将上来,奈何双腿皆伤,心有余,力不足。
年轻大公子颇具名士风范,受制于人也不见有半点慌乱,他眼风示意手下稍安勿躁,然后垂脸看了看揪着自己领口的那只素白小手。
竟还能镇定地嘲弄道:“沈大医长好福气,站在旁边看看景,吹吹风的工夫,您夫人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啧,小白脸吃软饭,当真可口呀。”
这话,有点损。
别说堂堂济澜医殿医长大人,一步便可登天的尊贵,就是普普通通一男子,被人当面骂成小白脸,也会引为人生第一奇耻大辱。
白无药动了动唇,有心替沈令云辩解两句来着,却发现,人家说的不无道理啊,一直以来打架的都是自己,沈令云不懂武功,除了看看风景吹吹风,还能干什么?
好在沈令云武功没有,脑子够用,君子坦荡荡一笑:“吃不到葡萄的人都说葡萄酸,你一个半大小孩子,不懂有夫人保护的妙处,情有可原。”
不愧是医长大人,不止不羞,还把“吃软饭”说成了一种遭人妒忌的无上殊荣。
顺带拐着弯的骂了对方毛没长齐,少不经事。
大公子的声音确实显得稚幼了些,但从言谈举止上看,可一点儿也不像什么毛头小子。
纵然被羞辱了回来,他也不恼,呵呵笑道:“吃软饭也能吃的这么旁若无人理所应当,果然是沈大医长一贯任性恣意随心所欲的作风。”
“本座一贯什么作风,你如何知晓?我夫人的名讳,你又如何久仰的?阁下,”沈令云手一抬,去扯他面巾,“有脸行刺,没脸见人么?”
“不要!”大公子似乎还真没脸见人,脑袋往后一缩,叫道,“沈大医长手下留情!我并非行刺者,与刺客也不是一伙的!”
沈令云虚指他一身行头,“此话怕是难以服人吧。”
大公子也垂头看了看自己与刺客一般无二的装束,道:“这个,借的。鄙人只是摸清了刺客的行动,想要浑水摸鱼,向沈大医长请教请教御风丹的炼方来着……”
撒谎!
白无药心道:明宥不是错掳的沈令云吗?这小子的目标不是她的毒血么?怎说的好像专门为了御风丹而来呢?
大公子顺着领子上的手看了看白无药,眉目含笑道:“可惜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惭愧,惭愧啊。”
“御风丹?知道这个的人可不多。”沈令云更加好奇他的脸了,手指一勾,勾住了他的面巾。
大公子急道:“我都说不是刺客了,你还来!”
他见沈令云不为所动,大叫一声:“银叶金果!”
沈令云怔了怔:“什么?”
勾面巾的动作被迫停住。
大公子吁了口气,白他一眼,“我说,我知道银叶金果的下落,你管好自己的手,别乱动。”
他已将脖子后弯到极致,若不是领子还被白无药揪着,非断了不可。
沈令云的手指则勾在他面巾一角上,要揭不揭。
大公子定了定神,道:“知道御风丹有何稀奇?鄙人还知道,银叶金果是你遍寻不着的炼制御风丹的主材,眼下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显然不能再向你请教御风丹的炼方了,不若就把银叶金果的下落告诉你,沈大医长,你的手,可以放下了吧。”
为了自己那张脸不暴露,还真是够委曲求全的!白无药不禁也有点好奇,他的脸到底有多神秘?
沈令云撒手:“银叶金果在哪里?”
“别急嘛,在此之前,”大公子面巾外格外晶莹的眸子转向白无药,“还得先请医长夫人承诺,稍后放鄙人等离开,不得相阻。”
“得寸进尺,你有谈条件的资格吗?”白无药另一只手拔出隐刺金剑,轻柔地架他脖子上。
“呵呵呵。”大公子一串笑声,“没资格吗?白……小姑奶奶,你何不问问沈大医长,银叶金果的魅力,他抗拒得了吗?”
这年轻人镇定下来,用玩味的眼神来回瞅着白无药和沈令云,从中找到了某种乐趣。
沈令云眉宇微蹙,旋即舒展开,退了两步。
白无药压了压金剑的力道:“他好像抗拒得了呢。”
大公子睁大眼睛:“沈令云,银叶金果可是炼制御风丹的主材,你晋升殿首全靠它了,当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