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一群睁眼瞎!肤浅!”横在城门前的胖子缓过神来,一声暴吼,“金玉其外有个屁用!谁再嚷嚷,抓起来挖掉眼珠子!”
没人怀疑这句话的威力,全都乖乖咬住了舌尖。
“向将军,有礼。”冷赋雪拱手,怎么说人家也算当面骂了白无药,是以她的态度略带敬意。
胖将军受宠若惊,忙还礼:“呦呦,不敢当,不敢当,向某见过冷药佐。”然后,又冲高站在车辕上的沈令云示礼,“见过医长大人。”
“向将军带兵拦路,是何道理?”沈令云居高临下,温文尔雅地问道。
“没、没拦路,末将岂敢拦医长大人的路,只是听闻这边汇聚了许多百姓,怕有人惊了您的车驾,特来迎护。”向冠达道。
沈令云笑了笑:“向将军有心了。”
向冠达躬身:“愿为医长大人分忧。”
“既如此,”沈令云牵着白无药的手,就要转回车内,“有劳向将军开路,辛苦一趟了。”
“慢!”见他动作,向冠达抬手阻道,“护送医长大人,末将义不容辞,但这女子,不能走长生街。”
“这女子”,不消说,指的就是白无药本人了。
长生街从济澜医殿门口向南北延伸,贯通整个皇都,特批建有长生北门和长生南门,与主城门并存,乃济澜医殿专属通道,别说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了,就是皇室贵胄,若无东皇陛下明书御批,也休想随意踏足。
“没错!长生街是圣街,不容亵渎!”之前那个破了音的嗓子,又躲在人群里叫了一声。
白无药眉头微挑,朝那边瞅了一眼。
冷赋雪也皱了眉头,眼角余光往后一瞥,翊林卫装扮的路萱刚刚佝偻着身子挤回来,见状忙慌张地低下头去。
“圣街不容亵渎!”
“闲人退散!”
“妖女滚一边去!”
对于济澜医殿,东湛子民有着疯魔一般的崇拜,恐怕一片树叶子不小心飘到长生街上,他们都会愤恨半天。
何况,那女子依着医长大人,显然是一个勾引男人,给药佐大人添堵的妖女!虽然长得好看点吧,如向将军言,有个屁用?好看又不是特权!
白无药有一下没一下地搔着飘到胸前的一缕长发,大有飞身离去的冲动。
就在她打算将这股冲动付诸实际行动的时候,旁边飘下悦耳的温润低音:“都给本座住口!我民都是良善百姓,怎能口吐恶言呢?也好,既然大家都说本座的夫人不能走长生街,那本座就应了民意。”
他广袖一挥,包住白无药的腰,用极其亲密的动作向众人展示了他对“夫人”的宠爱,并道:“从今以后,本座也不走长生街了,夫人走哪,本座就走哪。”
呃——
夫人!
夫人!夫人!
医长大人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一点也不顾及药佐大人的脸面?难不成真被妖女勾了魂去!
那……那药佐大人……
我勒个去!快看呀,药佐大人身边空了一片,所有人都自动退避三舍,方圆百尺冷气森森,寒风刺骨,宛若凛冬降临一般。
白无药多少有点头疼,心道:冷赋雪一片痴心可照日月,注定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这里是皇都,冷赋雪的家,人人识君,人言可畏!
向冠达脸上横肉一阵乱颤,窜着火苗的眼睛往那弱不禁风的少女逼视,被沈令云笑眯眯一看,赶紧收了回来。
人们唯恐医长大人真的以后就不走长生街了,纷纷将堵住的道路让开来。
毕竟长生街不定时举行义诊,总有几个疑难杂症,总难逃旦夕祸福,这种时候,还不是得求着身负超神医术的医官们出手相救?
而沈令云,就是最大的那尊神。
人性往往如此,一旦与自身利益相关,什么底线,什么节操,都是能屈能伸的。
但沈令云话已出口,并不打算吃回头草,他牵着白无药下车,往旁边的安远门走去。
众人慌了。
向冠达却动了!
没有任何征兆,也不顾寡廉鲜耻,他两个沙包大的拳头运上十成元力,袭向错身而过的白无药后心!
人们只来得及把眼睛瞪圆,愕然的同时,流露出几缕怜惜,可怜那美丽少女,就这么被锤死了。
向冠达,东湛第一高手,东皇陛下亲封的镇护将军,这个职衔并不是要他带军出征,而是主要负责解决每月妖朔之夜时,冒出来作乱的妖族。
听说,鲜有妖族能受他三拳。
皮糙肉厚的妖族都受不了,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
听到背后风声,沈令云俊脸一沉,衣袖里的手紧了紧,终是握成拳头,装作若无其事。
他尚能听得到拳风,白无药更是早就觉察后心被两个力贯千钧的拳头瞄准了,其上缭绕着的元力波动,竟比现下的自己强上不少!
劲敌!
这是她来到乾臻郡后,遇到的最强武者!
若她伤愈,全盛状态,许不将之放在眼里,但此时此刻,她还真不敢跟向冠达硬碰硬杠上一招。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任人宰割!
反手,金芒一闪!
隐刺小剑,吹毛断发!
向冠达直觉那金剑不是好相与的玩意儿,曲肘,收拳,打算等对方剑式一老,再行击杀。
然而,就在他变招的瞬间,一片白色衣角飘过,紧接着,他大腿根中间的某一处陡然吃疼!
“嗷——呜!”
本能地发出兽叫,向冠达疼的缩成一个肉球,就这么倒栽飞了出去,直撞到长生北门的城墙,砸出一个硕大的圆形坑洞,才算安静!
秋风飒飒。
特别飒……
所有男性同胞均觉身上有个部位突然紧致!
谁都没料到,那羸弱的一看就是走小鸟依人风格的小女子,居然是个母暴龙,汉子杀手啊!
只是这个彪悍煞神,她!她丝毫没有高手风范,没有强者气度,打人不打阴,输人不输阵,你懂不懂规则啊!
白无药掸平衣衫,跟上沈令云。
她何尝不知道这一脚有点出其不意的卑鄙,但没办法呀,在卑鄙的甩掉麻烦和风度的先礼后兵之间,她宁愿选择前者。
挑衅规则的人,无疑是可怕的。
秦寒望了望再也不敢喘上一口大气的众人,以及脸色铁青的冷赋雪,扯过马头,随白无药和沈令云走向了安远门,那什么长生北门,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