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了嘛,一家人啊二姐!”少年道,“我叫乔乔,给你引路,是为了答谢四姐的一桩恩情,东湛那些草包是摸不准你行踪的,只有我归心馆,才能帮四姐寻到你。”
“乔乔?”女子定定瞅着少年。
她的目光无比深暗,散无焦点似的,但当正经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会让那人有种突然乌云压顶的紧迫感。
少年直觉得自己被扒光了,唇舌干燥地捉紧领口,干什么?他又没撒谎,凭什么惶惶不安?
半晌,女子道:“谢了。”
“不、不客气。”乔乔待她视线移开,方松一口大气。
女子又道:“你与无歇相识?”
乔乔点头,不然怎叫一家人呢?
“有句良言奉劝。”
“二姐请说。”
“无歇不是好玩意儿,离垃圾远点!”
“……”
“还有,我的名字,白无绝。”女子道,“我不喜欢外人唤我二姐。”
“白、白、白家主!”
山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入夜风丝一凉,雨点飘摇而下。
掘地三尺寻找白无药的武者们,个个淋成了落汤鸡不说,再与“随意挑战”一令相碰撞,雨夜刺骨,乌漆嘛黑,那真是说不出的混乱。
也不知是谁,将杀神破学了个炉火纯青,居然一步一步扫荡了过去,每过一处,便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叫骂。
“陛下!陛下!”浑身湿透的男子,山呼海啸般扑到站在门口张望的萧子鸿脚下。
萧子鸿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往后退了两步,免得被他溅一身雨水。
扑在地上之人有着女子般纤瘦的体格,抬起的脸却是肿眼泡,黑眼圈,苍白,无神,一看就是阳亏中虚之状。
且他涂脂抹粉,被雨一淋,花花一片。
“向传宝,你最好有无药的消息,不然你无召私进浣尘山庄,就是抗旨大罪。”萧子鸿耐着性子道。
自打从葫芦谷回来,他就命人把双腿受伤在庄里休养的向传宝抬去了靖武军营,这小子刚上任没多久,就敢与白无药结梁子,说不得只能委屈他了。
看在他爹向冠达的面子上,萧子鸿没有严厉惩治他。
向传宝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倒也乖乖把伤腿夺甲之仇给放下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纨绔这么多年,不是白练的。
他甚至参与了千人灭妖团的修炼,打算为国尽忠来着,明面上的功夫,总要做做的,这样才能维系住他爹留给他的一生荣华。
此时贸然觐见,实有不得已的理由。
却不是关于白无药的。
“启禀陛下,山下来了入侵者,微臣怀疑是妖族,已经伤了好些人了!”向传宝一副沉痛的表情说道。
萧子鸿这才发现,他的一只胳膊面条一般悬挂着,显然被强行卸了。
“臣请令,整军猎妖!”向传宝道。
“来人,传姜荣!”萧子鸿垂眸睨着他,“你已被革职,好生休养去吧,军务大事,交给姜荣便可。”
“……遵旨!”
向传宝刚退,姜荣就火速来了,一只胳膊,也软塌塌的。
未等萧子鸿问明缘由,秦寒和顾长堑也来了,他们的胳膊也各自被卸了一只。
荀明、郦樯、冷赋雪晚一步赶到,也都扶着自己的手臂。
“顾长堑,速传药长和医长。”萧子鸿道。
很快,冷泰和月渠以及医令大人孙学致都来了,急忙安排众人坐好,挨个给他们续筋接骨。
好在他们的胳膊只是脱臼,接上去便无大碍。
萧子鸿神色复杂地道:“能一举伤了你们所有人,真的是妖族干的吗?”
“不是,是人。”冷赋雪额头上冷汗混着雨水,边慢慢活动接上的手臂,边道,“她用的是杀神破,绝非妖族。”
“是不是师父?她明着失踪,暗里……收拾我们?”秦寒猜测道。
郦樯认同:“有理。”
“不像!那人个头比恩主高些。”难得荀明也参与了讨论,不忘对给自己手臂复位的月渠道了声谢。
他一只眼戴着黑色眼罩,是个独眼,可眼力却如他刀削般的轮廓般锋锐。
顾长堑也看清了对手体型,附和着点了点头。
“是不是九沧啊?”姜荣道,“恩主许是授意了他,让他收拾我们呢?”
“也不像,那人是女子身量。”荀明道。
那会是谁?
四下里变得凝重安静。
萧子鸿沉思着往门口踱了两步,突然,一条人影从雨幕里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二皇姐!”他急忙一抱。
萧子昙的手臂也未能幸免,她却顾不得,见了萧子鸿便叫:“快!救长姐!”
一泓蓝光割断雨帘!
鸣阳剑发出嘹亮呼啸,萧子鸿已然看见随后而来的另一条身影,以及后面追杀不休的黑衣人。
“不自量力!”黑衣人沉沉冷道,脑袋一偏,避过鸣阳,手掌在萧子英肩上轻轻拂过,当着萧子鸿的面,“咔”地卸了他姐的手臂。
紧接,她使出一招天花乱坠般的掌法,手指擦着剑身摸了过去,轻巧地也抚上了萧子鸿的肩头。
“迷蝶掌?!”秦寒瞧见,不由惊叫,随即驱身而上,也使出了一招迷乱人眼的掌法。
“哦?”黑衣人讶然一顿,手上立刻松了力道。
萧子鸿幸免于难,望了望身边同样收招驻足的秦寒。
“她方才用的迷蝶掌!”秦寒解释道,“师父说迷蝶掌是白氏大宗独门掌法,”他看向黑衣人,“你是白家人?你与我师父什么关系?”
“你师父是谁?”黑衣人不答反问。
“白无药。”秦寒骄傲道。
黑衣人:“我是她二姐。”
秦寒一愣:“啊?”
“还不参拜?”
“呃……”
“且叫声师伯来听吧。”黑衣人双手往背后傲然一负,对踯躅走来、半拜不拜、称谓迷茫的秦寒道。
“……师、师伯在上,请受门徒秦寒一拜!”
管她呢,拜了再说,省的白无药日后再说什么“我不收徒”之类的话。
秦寒跪在白家二姐脚边,抬脸看着那张年轻的花容月貌,很是怀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傻?
郦樯也跪了过来,做实名声:“拜见师伯,弟子郦樯,是师父的另一个徒弟。”
“乖,都起来吧。”
我去!
怎么认起亲来了?
刚刚不是还杀来杀去的吗?
萧子鸿想起什么,转剑入鞘,恍然道:“无药的二姐?你是白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