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沈令云突地插话,“二姐,夫人现在昏迷着,无力自保,不宜冲动,你且先回来,别急。”
白无绝缓缓退了几步。
“很好,”明渠张扬地勾起唇角,“现在,请殿首大人和白家主先离开吧,去哪都行,慢走不送。”
沈令云与白无绝相视一眼,前后脚离开。
风雪飘摇的偌大广场上,只剩孑身一人的萧子鸿,与对面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对峙。
明渠冷冷地提起收成一线的嘴角,漆黑如豆的眼睛里浮起不再压制的愤恨怨怒。
萧子鸿只静静地望着他。
蓝色蝴蝶翅膀般的宽大衣袖,随着明渠的转身唰地挥开,他道:“将姓萧的武功封禁,打入天牢,好好伺候,待本座空了,再与他算账。”
断断续续,雪下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雷声滚滚,开始下雨。
雨势急骤非常,把久久不散的黑雾和血腥冲刷了个干净,连带着好不容易积了厚厚一层的雪也给融了,地面结了冰,没点真功夫的,就别上街了。
好在皇都除了翊林卫和靖武军,并没有太多居民闻讯搬回,毕竟再几天就是妖朔之夜了,这个坎过不去的话,也算不得真正的收复皇都。
白无药悠悠醒转时,天已放晴。
尚未完全睁开眼,左手食指上的通讯扣就勾动了几下在她神识中的印迹,她急忙分出一缕神识,探入通讯扣中查看。
“小四,我北骨有事未竟,先回了。沈令云说九沧在你身边,可保安全,那棍子的威力我还是信得过的,你若醒了,也没人伤得了你。你呀你!前因后果一知半解,就敢跟灼冥拼死拼活,真是不要命了!快点给我康复,速来北骨!”
此乃留言。
想必人走远了,通讯扣里白无绝的名字已成灰色,白无药这才忆起无歇曾说过二姐被一个不长眼的家伙给惹了,而二姐不想以武力压制,估计那家伙的事还没完,这次来东湛,是紧着她先了。
甚幸,白无绝语气里对沈令云并无非杀不可之意,不知是北骨的事太急,还是沈令云表现的太好,白无绝走的极为干脆利落,也不等妹妹醒了一起走。
白无药侥幸地吁了口气。
但一提到灼冥,她这口气就不顺畅了,始终,二姐都没向她详述母亲的事,而她也只是凭着一言半语,就与灼冥不死不休了。
母亲……灵府……
白无药瞪着两眼,目不转睛地呆呆望着床架上的帷幔,良久,她长长叹气,什么一知半解,二姐真是抬举她了,她简直毫无所知好不好?
究竟她来到这里,是意外,是设计,还是别有阴谋……目前看来,五蕴灵源是灼冥掠夺了郡土五方,后凝炼出来的,而这个糅合了五系原位灵源的东西,能量庞大,霸道非常,需要一个特殊容器来盛,显然灼冥自己是容纳不了的,所以,他炼制了一个灵府,就是白母。
他为何单单选了白母,又为何说养了她近三百年——人类的寿命根本没那么长,何况白母适逢妙龄,嫁人生子,怎是一个三百岁的老妖精?
而灼冥自从白母逃脱他的禁锢之后,就一直在收集各系灵源,他试图用这些灵源的力量唤回原位灵源,他也需要炼制一个新的灵府,他会不会,其实已经知道原位灵源在哪,只是搜查不出具体位置,无法取得,便耍了什么秘法把身负原位灵源的白家姐妹给弄到了乾臻郡?
白母既是装载五蕴灵源的府邸,那她是地地道道的乾臻郡人士,还是守界公务中不幸被困在过乾臻郡?孕期中毒时,发生在乾臻郡,还是界域?灼冥知不知道界域?若真盯上白家人,为何从来没有进犯过界域?
嗯……留灼冥一命好了,严刑逼供一番,什么答案都有了,白无药悻悻地想。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要半死不活躺到什么时候?”发呆的时间太长,在她手边纹丝不动的青木鞭杆失了耐性地抱怨出声。
“九儿,你说……”
“本大爷拒绝这个蠢名!”
白无药才不管他,径自道:“……为什么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不见你进位幻化,一到了我夫君身上,就成形了呢?”
“哈!”似乎有了贬低某女的机会,九沧决定暂时不与名字做计较了,“有些人呐,就是自以为很强,其实根本驾驭不了本大爷……”
“我知道了!”白无药腾地坐起来。
九沧也凭空竖直,狂笑一番:“孺子可教也,知道的不算晚,好好磨练吧,小没良心的!”
“原来!”白无药双目晶亮,“我夫君好生养!”
“啪!”九沧跌回榻上。
“九儿!好儿子。”
九沧:“……”
东湛皇王萧子鸿夺回皇都的消息传了出去,举国同庆,万民欢呼,可谁知道,他们的陛下,此刻却身受牢狱之灾。
不止他,长公主萧子英和二公主萧子昙两位娇滴滴的女子,也被蘸了盐水的鞭子抽的皮开肉绽。
牢里关满了皇族宗亲,以及高官重臣。
他们中了阴蜈散,绵软无力地随意坐躺,耳中听着鞭子在空中呼哨,二位公主咬了牙关不肯求饶,那鞭子剥开皮肉的动静,几乎令他们宁愿就此死去,也好过内心折磨。
十大酷刑这几日连番走了好几遍,两位公主身上的衣衫已经条条缕缕,不能遮身了,再难看到一片白皙肌肤。
反而萧子鸿的状况好一些,除了被三餐按点的抽打,倒没有真正将他打掉半条命。
可正因此,他越发难过。
世上有什么能比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一点一点失去生命,更让人痛不欲生的呢?
“打我,打我!求求你们,别打她们了……”
萧子鸿身体十二大穴位上钉着青玉石铸成的锥子,封住了一身元力,他被吊在半空,而对面,就是两具绑的四平八稳也被钉了青玉封穴锥的破碎娇躯,仿佛就是为了让他看的清楚,不偏不倚与他正正相对。
几日无米无水,不眠不休,他一个大男人都快扛不住了,何况萧子英和萧子昙两位酷刑加身的女子?
“堂……堂堂……皇王,怎可……求人?”萧子英体无完肤,吃力地抬起的眼神却仍旧高贵端庄,她目无焦距地寻了好一会儿,才定在萧子鸿脸上。
“长姐!”
“不许求人!也……不许哭!”萧子英声若蚊蝇地斥道,“皇王陛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体统?哈哈!”有人走来,刺耳地讥笑道。
一见那人,这几日都窝在天牢负责刑罚的明荀,便躬身退在了一边,几个脑满肠肥的行刑者也全都垂手而立。
“明渠,你总算来了!我们谈谈!谈谈可好?”萧子鸿激动地挣扎着身体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