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药告别大姐,以及……姐夫,亲了亲言宝、行宝的脸蛋儿,与絮和帝君辞行后,就跟萧子鸿结伴而回。
“真舍不得两个小家伙。”萧子鸿边走边道。
“我也是。”白无药往身后望了望,连走了几日,早已经望不见那片绿洲了。
萧子鸿漫不经心地道:“真不想走。”
白无药:“我也是。”
默了默,风沙灌进耳朵,萧子鸿落了她半步,试探着道:“真的吗?要不,我们就一直生活在禁地里吧,教化这里面的妖族,教养言宝、行宝长大。”
“言宝行宝也会走的,只是晚几天罢了。”白无药随口道,“人,总要回家的。”
“若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萧子鸿道。
听出他确实不想走,白无药扭脸看他,道:“萧三哥,你是不是特舍不得言宝行宝?那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就与我一起呢?没关系的,你可以留下,多陪陪你的干儿子们。”
“这几个月的平静生活你就不眷恋吗?”萧子鸿问。
白无药想了想,点头道:“的确令人眷恋,我喜欢这样的平静和温馨。”
“那,可以不走么?”萧子鸿牵住她衣袖,明朗的俊脸上扬着期冀,成熟有些沧桑的眸子,深情望着白无药。
坏了!白无药再后知后觉,也觉出不对劲了,这么久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男女情爱上,大姐胎位不稳她担心,肚子大的离谱她担心,一朝分娩她担心,唯独没对旁边这个不沾亲不带故却一直无怨无悔陪伴相守的男人疏于关注了。
如果不是被大姐劝走,她或许会再住一些时日,而每过一日,萧子鸿就越眷恋一日,梦碎之时,也就会越伤心一分。
大姐一定是看出了萧子鸿的心思。
当事人却此刻才觉出异样,白无药愣怔片刻,停下脚步,话刚开头:“萧三哥……”
“你别说,我知道你会说什么。”萧子鸿截断她,“这几个月来,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我也已经适应和爱上了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我一度以为我也失去了你,但在这禁地里,呵,我却有种拥有了你的错觉。”
给他造成这种错觉,白无药万分抱歉。
所谓日久生情,虽然白无药寡淡的毫无情感浪漫,眼神一直落在大姐身上也没空往旁边挪一挪,但萧子鸿却不如她这般心无旁骛,他,若非白无药,又怎会爱屋及乌跟踪白无双入禁地?怎会强忍恶心搁下大仇与妖为伍?
“如果能与你一直生活在一起,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萧子鸿痛心地退了半步,“可是你,为何总是离我而去?为何从不给我施舍半点怜悯?”
白无药:“萧三哥……”
“你别说话!”萧子鸿突地一吼,情绪险些失控,“别说话,别说,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想听,因为我知道,那肯定是极其伤我的。”
没错,白无药承认,是以决定不再开口。
“非走不可吗?啊?非要去到他身边吗?”萧子鸿握住她的肩,却并不需要她回答,“我就一点点机会都没有吗?我也是一心一意对你好,愿为你舍弃一切的!”
“你知道吗?我曾对着白二姐以东湛皇王之名发誓,绝不会对你使用控灵咒,否则寿数难享,不得善终。”萧子鸿道,“但我转头就破誓了,我被明渠折磨,眼看着两位皇姐受尽屈辱,所以,我唤了你,现在,对不起,我还要破誓一回。”
白无药瞳眸一扩,什么意思?
萧子鸿低低念了几个艰涩难懂的字节。
白无药立刻感觉道体内的原位木灵给出了反应,似不甘受控的挣动,又似兴奋难抑的颤抖。
接着,萧子鸿洒出一蓬粉末。
这味道……漱魂香!
“我收拾皇姐遗物时找到的,浣尘山庄的时候你着了此道,她跟我说过这个东西,尽管后来被你和白二姐收走了,但她偷偷留了一些。你阶位太高,我这个等级的控灵咒对你作用不大,但漱魂香也应该对原位木灵的作用甚微,没关系,两种手段相加,我相信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萧子鸿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腰肢。
白无药现在想开口都没机会了。
“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心里有我一席之地呢?”萧子鸿苦涩地喃语道,身子一矮,打横抱起她,“就算只有一次,我也想把感情传递给你,深深的,满满的,一次也好。”
日月祭坛。
大床上正欲上演不可描述的一幕。
“你不奇怪吗?”沈令云不躲不闪,亦不挣扎地道。
可以说,打从一开始,他就镇定自若的令人起疑,只是明樯神识不若常人般稳定有序,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经沈令云提醒,发现还真是有些奇怪。
“你?没服赛仙丹?”明樯道。
“怎么可能,我若不服,秋贵三人能带我来?”沈令云以问作答。
也是!明樯愈加奇怪了,“那怎么……”
沈令云一笑,道:“怎么药性还没发作?”
明樯点头。
“这个问题的答案,郦樯知道。”沈令云道。
“郦樯?是谁?”明樯突地一皱眉头,好熟悉的名字。
“她是杏林村人士,是老村长路衷捡回家收养的义女,她曾在西坡药田被妖族打伤,泉香苑里休养了数日,是我救了她,后来路衷村长死不瞑目,她想报仇,却打不过仇人,跪求了我夫人白无药为师。”沈令云趁此机会细说了几件对郦樯来说,应该非常重要的事。
明樯脑袋嗡地一响,抱住了头。
“郦樯,可记得谁杀了路衷村长?”沈令云问道。
“路萱!是路萱!”明樯闭目露出痛苦表情。
“亏你还记得!你为何不替路衷村长报仇?你拜了师,学了艺,有何用?”沈令云将声音一沉。
“我……路萱死了,仇报了……我的使命完成了。”明樯大力甩着头道。
“胡说!路萱还活着!她与妖尊合为一体,更难对付了。”沈令云诓她道。
“她还活着?她没死?独路城,我听说……”
“你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路萱多么狡诈,你不知道吗?她金蝉脱壳,化名明樯,如今正在河岛明家招摇撞骗呢。”沈令云一字一字地道,“你,不报仇了吗?”
明樯拳头紧握,“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河岛明家,找明樯,她就是路萱,杀了她!”沈令云低醇的声音犹如带了魔力一般,令人忍不住按照他的意思办。
“明樯!你出来!”
沈令云倏地一抬手,指着她道:“明樯,有人找你,寻你报仇,扬言要杀了你。”
明樯:“……”
“郦樯,看见我指的人了吗?她就是明樯!”
众人被沈令云整糊涂了,分不清是明樯疯了,还是他疯了,在那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然而,明樯更糊涂,目光一阵涣散,一阵迷茫,一阵仇火翻涌,一阵慌乱仓惶,脑子里更是乱如团麻,好像被一根棍子搅啊搅,搅的比浆糊还糟。
“明樯,有人找你报仇,你等着被杀吧!”
“郦樯,仇人就在眼前,你不报仇了吗?”
“明樯,明樯……”
“郦樯……”
她捂住耳朵,痛苦嘶吼:“啊——”
三根金针挟在沈令云指间,机不可失,一并扎进了明樯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