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福根就写好了休书。
正准备通知李红花的娘家人来接她回去,衙差又来敲门了。
何福兴有点恼火地嘟囔道:“咱家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官府的成天来咱家敲门!”
“明天我就去庙里拜拜,再去市集买两个新门神回来贴。”余明娘小声安慰他。
何福兴这才平息了火气,好脾气地开了门。
“官爷,今天又是什么事啊?”
“李红花还在你家吧,赶紧叫她出来,我们也好交差!”衙差声音大了点,但也还算客气。
听上回来何家办事的衙差说,跑一趟就有吃有喝挺不错的,他们特地抢了这个差事,也想沾点油水。
衙门的人来多了,何家多少也知道他们的路数。
何福兴不急着问是什么事,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进屋,又是一顿好吃好喝,再送了两个食盒,不用何家人问,衙差自己就说了。
“你们也别怨咱们没事总是来你家敲门,实在是你家的事太多了。”
其中一个衙差也很是感慨,“李红花跟赖虎头通奸,被赖家婆娘给告了。有凭有据的,县衙不能不管,这才差咱们来抓人的。”
何老太一怔,扭头就看向了何福根。
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何福根。
何福根脸色苍白,好半天才硬着头皮问:“二位官爷,是要抓她回县衙?”
“是啊,过两天就把他们浸猪笼。大人说了,不能姑息,否则世风日下,道德败坏,清风县就乱了。”
何福根的身体晃了两下,好像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何老太的心情也很复杂。
知道李红花偷人和告密时,她也恨不得立刻把她浸猪笼。可真的县衙来抓人了,她又觉得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怪残忍的。
正想着,衙差摸了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说:“你们也不要包庇她了,我们也不能久留,得赶紧把她带回去。”
何老太连忙叫万叔去后院,把李红花给带出来。
何福根忽然从怀里掏出休书,递给了衙差,“官爷,我刚休了她,正准备让她娘家人接她回去呢。如今县衙要抓她,还请两位官爷做个证,这女人从此与我何家没有半点干系。”
衙差知道他是怕李红花的娘家来闹事,这才拉着他们来作证。
吃人家的嘴软,也不是什么担责任的事,他们便都应下了。
不一会,李红花被五花大绑地带了过来,还堵住了嘴。
衙差见状,很是满意。
“倒是让咱们省了不少心,得嘞,回去交差了。”
送走了衙差后,何福根蹲在墙角,两只手抱着头不说话。
何老太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屋了,也不理他。
何福宗拿了一根旱烟,蹲在何福兴的身旁,吧唧了半天的烟,才冒出一句,“老三,你没对不起她!”
何福根比何福宗还沉闷,半柱香时间过去了,他才嗯了一声。
“她那是自作孽!赖虎头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一心要害死他婆娘。现在他婆娘好了,自然是要告他的!”
“嗯。”
“老三,你别想太多。马上就要回北边了,有时间陪陪娘,等你平安回来,咱们还是一家的,一起做生意。”
何福根诧异地抬起了头,目光中满是惊喜和愧疚。
他们可是分了家的,现在何家的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他什么贡献都没有,还能从中得利,这是天大的好事!
何福兴和何福林见他总算有点反应了,也跟着蹲了过来。
“老三,娘还是心疼你的。咱们都是娘的儿子,娘不会不管你的!”何福兴拍拍何福根的肩膀,语重心长。
何福林指着自己做例子,“三哥,我起初也跟娘分了家的,娘现在还不是让我回来了,生意也算了我一份。只要你对娘好,娘和我们都不会忘记你的。”
何福根的眼眶红了,吭吭哧哧的,不知道他在说谢谢还是在哭。
何福宗见不得他这样,拿旱烟杆子捅了他一下,“咱家穷的时候,不见你哭,日子过好了,哭啥?”
“就是!你这回回去,一定要好好表现。等你回来,咱们再给你说门好亲事,娶个贤惠的回来,说不定还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呢!”
何福兴的这话,说得何福根都不好意思流眼泪了。
“什么大胖小子,我又不是没孩子!”何福根随口说的。
说完,他想起什么,抬头看着何福宗,神情有些尴尬。
大牛二牛不信何,休了李红花,他们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
之前还有个女儿小福宝,可现在是大房的了。
一想到这事,何福根就很内疚。
何福宗一听,马上沉下脸,“老三,你可别打我闺女的主意!我闺女就是我闺女!没你的份!”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何福根越想解释越混乱,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我没脸做小福宝的爹!大哥,我是想说,我一定会做好她的三叔的!”
何福宗这才松了口气。
四兄弟难得在一起说几句痛快话,一聊就到了天黑。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又吃了顿团圆饭,何福根又与何老太说了半宿的话,天刚亮,便背着行囊赶赴前线。
浸猪笼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这可是清风县几十年来的第一例。
一大早,锦江边就挤满了。
李红花和赖虎头被装在猪笼里,上面绑着沉甸甸的石头。
县令老爷发表长篇大论,教化人心,说完,衙差们使出吃奶的劲,将他们都扔到江里去了。
扑通两声,绑着大石的猪笼,连带着这对狗男女,都沉到了江底。
何家没去看热闹,按部就班的做着他们该做的事。
何家药铺门口,却挤满了许多心怀鬼胎的人。
“听说何老三家的女人偷人,被浸了猪笼。唉,偷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都干得出,你们说他家卖的药,会不会也有问题啊。”
挑事的是个陌生人,他说他之前在何家买了药,不但没治好病,还拉肚子,巴拉巴拉一堆,全是中伤何家的。
立刻就有人附和了,“之前听说何家曾经卖药材给仁善医馆,明明卖的是次品,非说是优品,最后还装可怜,说仁善医馆不仁善,欺负他们压价进货,现在看来,就是何家的人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