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宝像受了惊吓一下,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不能要您的东西!”
皇甫安苦笑地看着手中的金珠,坦然问道:“你是怕它晦气吧。”
小福宝急得一下子站起来了。
好在马车够大,她又是个小孩,站着头也不会碰到车顶。
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澄清明亮,仿佛一汪能看到底的清潭,没有任何隐瞒。
“皇甫大叔,这东西值五万两呢,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皇甫安先是一怔,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司徒夜在车外看到这一幕,也背过身去轻笑了两声。
小福宝却是很认真,“我奶说过,小孩子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就算是自家亲戚和长辈,也是不能要的。”
她看到皇甫安还在笑,又急急地补充道:“哪怕只是给一点吃食,也要大人同意才行!”
皇甫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小福宝的脑门一下,说:“你是说这东西贵,才不要的?傻孩子,如果人人都知道它会让人倒霉,那它就一文不值了。”
小福宝撅起嘴,不满地说:“那您当初还要卖我爹五万两呢。”
“那是皇甫大叔的错,大叔知错能改,你能原谅大叔吗?”皇甫安满面羞愧。
小福宝大人大量地摆摆手,笑嘻嘻地说:“我爹说过,这事不能怪您。任是谁处在您当时的情况,也会这么做的。”
皇甫安越发觉得,自己当初选择何家卖金珠是正确的。
“你们一家人都是宽宥厚德之辈,我……惭愧啊!”皇甫安用指腹小心摩挲着金珠,五味杂陈。
司徒夜上了马车,他低眉瞅了瞅那金珠,中肯地说:“这颗珠子,应是难得宝物。您之前因它受了不少苦,落魄成乞丐都舍不得卖了,可见您跟它还是有感情的。”
皇甫安的心被司徒夜的话揪得生疼。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因它家破人亡,舍不得卖它,并非它真得昂贵,而是它上面系着我全家的魂魄,丢了它,我就无法与我家人相伴。”
小福宝张了张嘴,无声地感慨。
这个世界的人信佛,也信鬼神,未来世界的迷信说法在这是大行其道的。
皇甫安的说法,不足为奇,小福宝之所以惊讶,是没想到这颗珠子背后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司徒夜也好整以暇地听着,没有插嘴。
皇甫安说的,与他案卷上所看到的的描述有些出入,他很想知道,这珠子后面还有什么稀奇的事。
皇甫安见他们都是合格的听众,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讲故事。
“想必你们也知道,这东西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吧,兜兜转转的,来到了我家祖父手上。当时,我祖父就知道它是不吉利的,但它是传说中的上古鲛珠,任是谁也舍不得扔了。”
“所幸我祖父有个朋友是得道高僧,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让消除了它的戾气,我们倒也平安无事。直到十年前,我家突然遭受灭顶之灾,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当时鲛珠正好滚落在我手边,我昏迷前,隐约看见有几道微弱光芒被鲛珠吸了进去,后来我就昏死过去了。”
皇甫安说到这里,久久不能平静。
小福宝看他眼角湿润,连忙从兜里掏出帕子,要给他擦泪。
皇甫安被她这个动作温暖到了,抬头笑笑,恢复了平静。
“我醒来后,就带着这鲛珠流浪。我也不知怎的,就认定是鲛珠在我家人死后吸走了他们的魂魄,带着它,仿佛就在与我家人团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司徒夜就更不明白了,“既然这样,您为何还要把它送给小福宝?”
皇甫安看了看自己的伤腿,说:“这么多年了,我这执拗的幻想也该清醒了。我命中注定不是鲛珠的主人,何苦强求,给自己带厄运。”
皇甫安扭头看小福宝时,脸上露出几分慈爱之色,“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观察,你确实是个福星,鲛珠在你手上,不但不会给你带来厄运,说不定还能帮你不少大忙!”
这回,连小福宝都觉得好奇了。
“皇甫大叔,您说得好深奥啊!”
鲛珠除了大,是金色的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
皇甫安笑笑,说:“你可以拿给你师傅看看,或许他能认出这鲛珠。”
小福宝正要答应,一张嘴,又马上闭上了。
如果她答应了,岂不是就承认鲛珠是她的了。
皇甫安看出她的小心思,又说:“你们何家对我有恩,我送颗珠子给你,以示感激,也是可以的。你还是收下吧。”
小福宝两只手握在前面,十指绞在一起,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才说:“皇甫大叔,这是大事,得问过家里大人才行。”
皇甫安也没有为难他,“那我先拿着鲛珠,现在咱们就去药铺。”
到了药铺,司徒夜带着小福宝径直去了后院捡药材,皇甫安与何福宗在里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两人扯了两刻钟都没有结果,皇甫安索性一鼓作气去了何家,在何老太面前又说了一大通。
最后何家实在是拒绝不了,这才收下了鲛珠。
皇甫安见小福宝接过了鲛珠,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提醒小福宝:“明天记得拿给你师傅看。”
小福宝牢牢记住了他的提醒,第二天献宝似的去找白大夫。
“这就是你们说的金珠?”白大夫看到鲛珠时,目光有点发直。
说来也巧,这么长时间,他听说了许多皇甫安和金珠的事,但确确实实没有看见过。
小福宝用力点头,还把盒子给白大夫看,“这是装珠子的盒子,夜哥哥在府衙的案卷里看过有关记录,这珠子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皇甫大叔说它是上古鲛珠,还说您可能认得。”
小福宝像卖房子的专职中介,把鲛珠的所有背景资料都背出来了。
她用手指戳了戳鲛珠,它就像个玻璃珠在桌上滚了两下再停下。再戳戳,它又懒懒地滚一下,再停下。
小福宝怎么看,它对她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好看。
就像客厅角落里放在落地瓷瓶里的假花,摆在那就行了。
玩了会鲛珠,仍不见白大夫有反应,小福宝一歪头,发现白大夫神色凝重,似是在想什么。
她不由心中一凛,不敢再玩鲛珠了,“师傅,您认识这鲛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