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去京城了,小福宝才得以自由。
不过,她还是求了余明娘足足三个时辰,才能去北朝书院读书。
“小福宝,你好久没来上课了,我可想你了,天天盼着你来。”细芽看见她,异常兴奋开心。
小福宝是北朝书院的特招生,她上课时间不定,上课内容也随心所欲,林北都对她特别宽容,读不读,读什么,都由着她自己。
小福宝来这里上课,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像这次,一个月没露面的,还是第一次。
也怪不得细芽这么想她。
小福宝斯文地笑了一下,说:“我奶说我年纪大了,要学点针线活,就留我在家里修身养性呢。”
“哦哦,那是,女儿家出嫁的嫁妆,都得是自己缝制的,上面的花样,也得自己绣呢。”
细芽很自然的想到了祝淑梅,以为她跟赵文的亲事八九不离十了,说得更加热情。
“很多夫家,不但要求女子的嫁妆要自己做,还要给夫家做呢。婆婆小姑等人的衣裳手绢,甚至连未来相公穿的衣裳鞋袜,都要全部置齐。”
小福宝狐疑地看着细芽,想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让她引申到这里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敷衍地笑笑,说:“我去找院长了啊。”
说罢,便扔下细芽,自己去书房找林北都了。
林北都听说小福宝来上课了,也不惊讶,见她进了书房,扔了一本书给她,说:“今天上这个。”
书的封面很简陋,上面只写了“经济论”三个大字。
再打开看,竟不是印刷本,是手写的,粗略扫了两眼,发现里面的内容写的都是如何发展经济、经济治国等难懂的内容。
“这是院长写的?”小福宝看到“经济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就突突乱跳。
这分明是现代社会才会用的词语,在这个世界,就没见过。
里面的内容,可以说也很超常,与这个世界也是格格不入的。
林北都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是仙女给的。”
“仙女!”小福宝的声音立刻拨高了许多,变成尖锐起来。
林北都满意地眯起眼睛,笑道:“就知道你会有这个反应。”
小福宝也不隐藏自己的好奇心,一连串地发问:“院长,您是在哪看到仙女的?什么时候看到的?她长什么样?她为什么给你书?书在哪,我能看看吗?”
“哈哈哈,你这丫头,一听到仙女就激动!一点尊师重道都不讲了?”林北都故意板起脸来训她。
小福宝立刻露出调皮又讨好的笑容,“院长,您就别逗我了。”
“好了,不逗你了。院长都告诉你。”
原来,就在半个月前,“仙女”在原来那片树木里出现过,正好林北都路过,看到有光就过去了。
他没见着仙女本人,只是隐约看到光芒闪烁,然后就掉下一本书来。
仙女的书和林北都见过的书都不一样,也会发光,还会自动翻页。
林北都大为惊奇,也顾不上什么仙女下凡了,死盯着书,一目十行将里面的内容强行记下。
他读书多年,早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书神奇消失之前,他基本都背下来了,然后赶回来,凭记忆写下了,编成了这本书。
“这些日子啊,我一直在研究这本书,虽然里面有很多内容我也没有参悟透,但基本理论和简单的一些公式什么的,我还是看懂了。”
小福宝立刻明白了。
林北都看到的书,是全息影像。
应是实验室考虑到安全问题,不敢轻易再派人来,而是改用另一种方式来建议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们通过全息投影的高科技手段,试探性的建立出一个通道。
或许过不了多久,也有可能还要经历很长时间,才能摸索出一个安全的能让人自由进出这两个世界的通道吧。
林北都见小福宝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吓着她了,便拍拍她的脑袋,抬头对着天空大喊了她一声:“小福宝,快回来!”
小福宝被他突然这么一喊,还真叫回了魂。
“吓着你了?”林北都问她。
小福宝摇头,面露失望之色,说:“院长,如果那时候我在多好啊,我想见见仙女。”
小福宝的事,林北都也有所耳闻,知道那段时间何老太是为了她的安全,才把她关在家里的。
他安慰她:“不要紧的,还有机会呢。这不是留下书了嘛,你可以看看,跟见了仙女没什么两样。”
小福宝立刻坐了下来,认真阅读起来。
这本《经济论》的内容,在小福宝看来,非常浅显易懂。里面所说的,是在现代不需要专门学习就能懂的一些知识,只有很小一部分比较专业,但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懂。
小福宝很快就看完了,但她还是假装没看懂,耐心地听林北都说他的见解。
“你看这句话,说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投资要分散到不同的地方,这样风险就会降低。还有这句,高风险高收益,真是至理名言啊!”
林北都说得摇头晃脑,深深陶醉在这本书蕴含的深奥理论中,大有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意思。
小福宝的思绪都飞到了另一个地方,人在曹营心在汉。
终于,林北都把他悟出来的道理都说完了,“小福宝,你听懂了吗?”
小福宝苦着脸说:“院长,我还要回去再琢磨琢磨。”
“嗯,好好琢磨,别辜负了司徒夜的一番苦心啊。”
小福宝怔住了,“夜哥哥?这跟夜哥哥有什么关系?”
“呵呵,之前我收到过他一封信,他详细问过你读书的情况,还特地交代我,请我多给跟你说说经商和治国之道。”
小福宝听得眼睛又不由地瞪大了一圈。
经商之道她能理解,治理之道跟她有什么干系。
林北都捋着胡须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想,你一小姑娘,学点经商是好事,可以帮帮家里,正准备给你找些书来教你,就遇到了仙女,得了这本经济论,正好教教你!”
“至于治国之道,其实就是圣贤之道。平日我也教了你不少,想来你也是懂的,所以,就不必专门教你了。”
“院长,您不觉得,这学治国之道有点……”小福宝寻思了半天,找不到了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的感受。
“觉得有点过了,学大了?”林北都替她说了。
小福宝连连点头。
林北都乐呵呵地看着她,忽然收敛笑容,变得严肃。
“小福宝,治国之道,听着大,实际也小。天下是国,家亦是国。朝廷是国,药铺亦是国。君臣有国礼,长幼也是国礼。只要懂了治国之道,便懂了这天下之道,日后无论是与谁交往过招,你都能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急不徐,不骄不躁,不患得患失,不贪婪妄为。”
林北都立刻孔子上身,开始长篇大论的说教起来。
小福宝却不烦,认真仔细地听着。
有时候她会回想自己在现代社会的求学之路,那时,整个社会都在追求分数和名校,热门专业和好工作,所有人都很浮躁,很难得有人肯沉下心来搞研究。
可在这里,讲得最多的就是修身养性,修心养德。
乍一听起来,很飘渺,可学到后面,小福宝越发觉得,心境不同,看这个世界的眼光也不同的,学知识时,也变得更扎实沉稳,之前以为最无用的大道理,也渐渐用到了实处。
林北都见小福宝听得频频点头,知道她听进去了,很是满意。
“难得司徒夜忙着打仗,还想着你的功课。你一定要好好学,才对得起他。”
小福宝莫名地红了脸。
司徒夜的信中也曾经问过她的功课,回信时她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留了个心眼来问林北都了。
“对了,今年春闱推迟了,你可知道。”
科举考试分春闱和秋闱,一般乡试在秋天,过了乡试成了进士的人,会在第二年到京城参加会试,便是春闱。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
殿试是皇帝主考,第一名就是传说中的状元了。
何承文今年考秀才,跟春闱没啥关系,林北都好好的提起这事,是要说谁呢?
小福宝谨慎地回道:“院长,我听说了一些,但具体推到哪日,我不知道。”
林北都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福宝,又说:“白大夫在京城一待就是七年多了,也不知他怎样了。”
难道是在暗示皇帝身体不好,春闱才推迟了吗?
“那日,我算了一卦,竟算出春闱推迟是好事。”林北都继续说,“算算司徒夜去了北边也七年多了,如果他能赶在春闱之前赶回来考试,今年他必定是状元!”
“呃……”小福宝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北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司徒夜处处替你着想,你也该多替他想想。有来有往,互相关心才是对的!”
小福宝识相地连连点头,犹如鸡啄米。
“这几年,他也立了不少军功,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战功,也该回来参加科举考试,入仕为官,报效国家!”
扯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小福宝立刻笑脸盈盈地说:“院长,我一会回去就修书给夜哥哥,劝他回来考试!”
林北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院长,学生这就回去写信。”
小福宝恭敬地对着林北都行了个学生礼,才算结束了今日的课程。
离开书院时,小福宝有意避开所有人,去了那片树林。
这里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林北都告诉她,小福宝是不可能相信这里有过异样。
小福宝坐在树林里又仔细观察了十几遍,依旧没有收获。
她心有不甘,思索片刻,找来一块尖锐的石头,开始在树杆上刻写着。
她写的是他们实验室内部通讯用的特殊代码,这些代码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人才能看懂,主要是为了安全,防止泄密。
后来大家用惯了,日常也会用这个联系。
如果仙女是实验室的人,如果他们能看到这里,就一定能发现这些特殊代码,知道她在这里。
空地边总共三十颗大树,小福宝有规律地在上面刻写完代码后,又坐在那里发起呆来。
之前她想过用这个办法与同事取得联系,可她舍不得何家人。
她是魂穿,她也相信同事们会保存好她的身体。如果她要回去,应是原路返回魂穿过去,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小福宝死了。
她不愿意何家人因此伤心痛苦,这才没有下定决心。
如果同事能看到她在树上刻的代码,就知道她在这里,但过得很好,暂时不能回去,请他们原谅。
做完这些,小福宝如释重负,扔了石头,高高兴兴地下山回家了。
一个时辰后,赵大夫人看着三十个鬼画桃符的东西,一头雾水,都快看成斗鸡眼了,也没看懂。
“这些字符是那个小贱人刻在树上的?”
“是。”管事回答。
“她刻给谁看?”
“小的已经派人在树林里守着,不见有人来。”
“这是什么字符,你们可认得?”
管事为难地摇头。
这比天书还难认,他们拓下来的时候,也没少废功夫,要是认得,就不用拓了。
“那片树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没有,不过就是书院后面的一片普通树林罢了,书院的书生们也经常去那玩耍的。”
赵大夫人盯着字符看了半天,忽然心生一计,招手叫管事过来,“树杆的字符你们盯紧了,别让人给抹去了,然后……”赵大夫人低声说了许久,最后才说,“你就这么办!”
管事忙应下,退下去了。
他立刻派人去何家打听具体情况了。
何老太出发去京城后,余明娘就开始忙碌起来。
虽说家里人少了,可事没少一件。
她收拾完家里后,让厨娘负责做饭,自己刚要出门就看见小福宝跑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书院接你了!”余明娘心疼地给她擦汗,悬在半空的心也慢慢落了下来。
“二婶子,您找我有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要盯着你,怕你又跑出去淘气了。”余明娘与她说笑。
小福宝知道她担心自己,便把在书院学习的情况向她汇报了一下。
“二婶子放心,这几日我暂时不会去书院。”
“哦?肯留在家里陪二婶子了?”
小福宝指着家里一堆礼盒,笑道:“我陪二婶子拆礼物,还要准备回礼呢。咱家还有一堆的拜帖,都是请二婶子去吃茶赏花的,如果不把回礼准备好,到时候别人会笑话咱家没礼数呢。”
“就你主意多!”余明娘笑呵呵地拉着她进屋,“二婶子正想央求你帮忙呢,现在你主动说要帮婶子,可别嫌累啊。”
“和二婶子一起做事,不累!”
小福宝一蹦一跳地来到屋里,指着其中一个大礼盒说道:“来吧,二婶子,咱们一起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