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在不经意间打探他的过往了,李莲花不动声色的避过。
“什么道不道的,混口饭吃。”
李相夷就在后头看着,发觉方才自己无可奈何的面,到了李莲花手里就格外的听话。
短短片刻的时间,他就调好了适当的比例,将面絮揉成了光滑的面团。
李莲花盖了一块布上去醒面,取出菜篮子里今早买回来的芹菜。
菜板是新的,他一手菜刀使得格外顺畅,看得门口的笛飞声止不住的挑眉。
说实在的,李莲花的剑和身法都很漂亮,这手菜刀与之一比较,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看他慢条斯理的切菜,又觉得一举一动都轻松写意,格外的顺眼。
李莲花把切好的芹菜碎捧进碗里,看了李相夷一眼,“面要醒两刻钟,你先去忙吧。”
他已经尽量表现得不在意那封信,但事实上,他很难不在意。
李相夷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而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厨房。
笛飞声迈步进来,偏头看着李相夷走远,才问。
“既然好奇,为什么不打开看看。”
李莲花拿起盐罐,抖了两勺在芹菜里,用筷子拌匀放在一边腌制杀水。
“有李相夷在,四顾门的事还轮不到我来管。”
笛飞声一挑眉锋,“你也是李相夷,你就……”
话说了一半,被李莲花一把捂住了嘴。
他偏头往外看了一眼,侧耳细听左右无人,这才松开手。
皱眉怒视笛飞声,“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他手掌冰凉,不仅沾了水,还有一股浓烈的芹菜味。
笛飞声颇有些嫌弃的擦了擦,压根没把他那句话听进去。
“你就没想过,以李相夷的身份重回四顾门吗。”
毕竟现在四顾门如日中天,整个江湖唯其马首是瞻。
四顾门门主,赐生则生,赐死则死。这莫大的殊荣,泼天的富贵,本就该是属于他的。
李莲花给了他一记白眼,“怎么,一个李相夷还镇不住四顾门?”
“还是笛盟主在这试图挑拨四顾门内乱呢?”
笛飞声冷嗤了一声,“本尊不屑用这种卑劣无耻的手段。”
他只是替李莲花可惜。
但思来想去,以李莲花如今的性子,他很难想象此人重掌四顾门是什么样子。
整个四顾门集体如他一般懒懒散散,到点烧饭做菜……?
四顾门要完。
李莲花提起菜刀开始剁肉馅,节奏规律的声响自刀下传出,全然没把笛飞声所言当回事。
过惯了种地养狗的闲散日子,让他回去兢兢业业的做四顾门门主?真会开玩笑。
李相夷成为李莲花是因为命运使然,是无可奈何。
但李莲花要变回李相夷,其实他们都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他没再说话,剁好肉馅放上调料。
修长白皙的手指攥干芹菜的水分,翠绿的汁液顺着指缝溢出来,衬得一双手格外苍白。
李相夷下来的时候,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
彼时李莲花已经调好了肉馅,他一边抬眼去看李相夷,一边擀饺子皮,就是不开口问。
笛飞声实在受不了他这幅没出息的德行,替他开口。
“信上说什么了?”
李相夷目光扫过他,“笛盟主何时对我四顾门的事这么有兴趣了?”
笛飞声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本尊担心你出门在外太久,四顾门要是发生什么争权夺利的内乱,这江湖怕是得重新洗牌。”
李相夷知道他这张嘴里一向没什么好话,闻言只是白他一眼。
“信上简述了门内的近况,让笛盟主失望了,一切都好。”
他一边说,一边学着李莲花的样子,手上抹了面粉去拿新擀出来的饺子皮包饺子。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补上一句,“你放心,只要四顾门还在,那五年之约就算数。”
笛飞声抱臂靠在灶台边看着,并不说话。
实际上,四顾门若当真易主,新主子够不够格跟他维系五年之约还是两说。
李莲花面上不显,实则半个字都没有漏听。
李相夷说,临走前将门主令给了阿娩,让她代为管理四顾门,那写信告知他门中近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再看他这幅神色,的确不像收到诀别信的样子,不由得心头微松,开始一门心思教他包饺子去了。
此时的李莲花并不知道,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会对今日没有拆开这封信,没有细问信中内容而分外后悔。
李相夷手快,脑子也好使。
这饺子怎么个包法,包多少馅料,李莲花只教一遍他就能学会。
很快,从他手里出来的饺子就形神兼具,像模像样了。
李莲花一边感叹年轻人学东西就是快,一边把包饺子的活都丢给了他,自己专心擀皮去了。
按照先前李相夷的加法,包出来的饺子够三个人吃一整天了。
半个上午过去,三个人才吃上早饭。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李莲花握着筷子坐下,感叹一句。
“新年第一顿就挨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得多吃点补回来。”
李相夷夹开一个饺子尝了一口,享受的眼眸微眯,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笛飞声吃着两人合作出来的一顿饭,破天荒的夸了一句。
“不错。”
李莲花倒是奇怪了,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笛飞声都不是挑食的人。
只要不是特别难吃,一向是照单全收,从不发出言评价,今日这是怎么了?
很快,他就自己替李莲花答疑解惑了。
“好个天下第一,你这双手不仅会使剑,还会包饺子,实在叫人意外。”
李相夷挑眉,“笛盟主谬赞了,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能给我露上一手。”
笛飞声笑,“你若是不怕本尊炸了他的厨房,今天就可以试试。”
李莲花呛了一下,连连摆手。
“别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吃饭吧。”
笛飞声摊手,一脸的无可奈何看向李相夷。
李相夷给了他一记白眼,懒得搭理。
一顿饭吃过,已经临近午时。
廊下摆了桌椅,李莲花坐在桌前就着暖起来的骄阳,握着刻刀雕琢手中那根竹节簪。
门口传来一阵拍门声,李莲花头也没抬对身侧的李相夷道,“看这时间,可能是四顾门的人,你去看看。”
李相夷闻言起身过去开门,却见门口俏生生的立着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