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街头处处是阖家团圆的景象,李莲花爱看,一路瞧着撑伞回了酒馆。
夜幕降临的时候,三人围成一桌吃上了饭。
晚饭还是上午包的饺子,李相夷包的个个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全是肉,格外的实在。
要不是李莲花饺子皮擀得皮实,他这个包法早该煮漏了。
饭桌上,李莲花从腰间取出两个红纸封的纸包递出去,一人一个。
笛飞声先是一愣,看着颇有些疑惑,伸手接了。
“这是什么?”
李相夷有些错愕,也伸手接了过来。
李莲花-捏起筷子继续吃饭。
“压岁包,本该昨夜给你们的,但没来得及。”
笛飞声打开看红包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幅画,纸质很厚。
画的是雪域寒梅,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他翻来覆去看了两眼,折叠好收了起来。
李相夷拆开红包看了一眼,从里面取出一根竹节簪。
他握在手里仔细摩挲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心口发烫,一双清黑的眼亮得惊人。
“谢谢。”
他还记得,李莲花说这竹节簪是取竹报平安之意,是兄长对他的美好的祝愿。
所有人都知道李相夷是天下第一,他也知道。
却唯有他会保护自己,唯有他会担忧自己的安危。
李莲花端起杯子喝水,见他这副样子不免好笑。
也不知道今天谁说要让他去铺子里挑金的玉的来着?那会儿李相夷有多嫌弃这竹节簪,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一看是送自己的,这脸变得可真够快。
笛飞声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收到压岁包,反应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了,他蹙眉看着李莲花。
“不是,你给我发什么压岁包?”
给李相夷发就算了,这小子把他当哥哥,自己发给自己也不算奇怪,但给他发算怎么回事?
李莲花握拳抵唇咳嗽一声,他可没有占人便宜的意思,就是觉得送东西这事儿吧,不能厚此薄彼了。
一看人家也不领情,索性摊手过去,“不要啊?那还我。”
笛飞声捡起他放在桌上的筷子拍在他手上,“吃你的饭吧,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理?”
李莲花拿余光斜他,一拂衣袖继续吃饭。
夜色拉长灯影,今夜无星无月,但城中万家灯火经久不灭,好似星河倒悬。
夜深了,笛飞声关上窗户,打算熄灯睡觉。
蓦地回想起今日李莲花送他的那幅画,思索片刻从怀里摸出来,在灯下细看。
灯火摇曳,抬起手来便见光透过纸张,隐隐显现出纸张夹层中的纹路。
里面有东西。
笛飞声眉头微微一挑,东西是李莲花送的,却藏得这么深,那自然是不想让李相夷看见。
他抬指按压在纸张一角,细细捻磨了片刻,才找到缝隙,捏起一角缓慢的揭开。
厚实的纸张中间,有一篇誊抄下来的功法,字是李相夷的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着有些费眼。
“洗筋伐髓诀?”
笛飞声细看片刻,眼眸微微发亮。
这是一套功法,能在经脉被封的情况下,自行运转内力冲破封印。
“好东西。”
若是上一回有这套功法在,他也不至于被苏灵玉抓过去任其磋磨。
小心收好功法,又将那张画粘了回去,笛飞声叹息了一声。
李莲花这东西给得随意,他收得也随意。
本就欠他良多,如今更还不清了。
那雪域寒梅图是李莲花自己琢磨着画的,看着像模像样,几朵梅花点得格外的随性。
笛飞声几乎能想得出,他一边作画一边打哈欠的怠惰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若是换了以前,欠下什么人情还不清楚,他怕是要头疼好长一段时间。
但如今,他半点不觉得苦恼。
倒不是他转性了,只是觉得,跟李莲花,无需计较那么多。
可能这就是,朋友。
一夜细雪翩然,第二日路上覆盖了薄薄一层,刚没过鞋底,踩起来沙沙作响。
风明萧站在酒馆门前,抬手拍了拍门。
吱的一声门被拉开,风明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主上。”
开门的李相夷怔愣了一下,错愕的挑起眉头,恍惚间心头划过一股说不上来的异样。
察觉到那人的迟疑,风明萧也愣了一下,试探性的改口,“李少侠?”
李相夷敛下心头思绪,侧身将他迎进来。
“郭大夫,请进。”
风明萧杵着木棍进了门,心下却有些懊恼。
不应该啊,他怎么会将主上认错呢?
眼盲多年,风明萧一向靠感官认人,他分明感觉到来的是自家主上,怎么就认错了呢?
其实说起来,最初遇见李相夷,他就觉得此人给他的感觉,像极了主上。
只是从未与他单独见过面,故而一直没有明确这种感觉,才有今日认错人的乌龙。
进了酒馆庭院,杵着棍子走了两步,便发觉抵到东西。
风明萧不由得一愣,伸手去摸索。
李莲花从厨房端着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系着青绫的年轻人杵着棍子在庭院中四处摸索。
一时间心虚不已,给了那边两人一人一记刀眼,而后才低咳一声。
“吃了吗明萧。”
风明萧愣了一下,回身向他的方向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才来的。”
李莲花放下碗,另外两人也跟着落座。
他握着筷子挑了一下面,始终没有下口,思来想去还是转过身。
“抱歉啊,这个院子……”
风明萧微笑着摇头,“没关系,玉姐姐总说院子里东西太繁复,我走在里面格外不方便。”
“她早就想改装潢,只是一直没能腾得出时间。”
李莲花看他这样,不由得越发愧疚了。
即便他看不见,但这院子里里外外换了个遍,他却是第一个发觉的。
这忘川酒馆,是他的家啊。
人家好心把院子借出来让他们住,这俩人半个上午的功夫拆得稀巴烂。
他转头一人又甩了一记刀眼,那两人自知理亏,老实受他眼神谴责,也不说话。
待吃过饭后,李莲花才去了廊下,撩开衣袍坐在风明萧身侧。
“这么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风明萧转向他,“听刘伯说,你昨日来客栈找过我。”
刘伯便是探春客栈的掌柜。
李莲花顿了一下,并没有否认,“昨日百花客栈的事,你听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