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今日的望舒宫好像比着往日明媚了许多。
顾湘竹这个魔教娘们,去掉“慈母面具”之后,颜值好像又隐隐有了提升。
可能是……之前没有解锁面具之外的表情
至少以前没见她这般自然地笑过。
“来了!”
赵辞板着脸应了一声。
顾湘竹看向他手上的布袋,轻轻一笑:“今天的菌子新鲜么”
“新鲜!”
赵辞目光有些躲闪,似乎有些不敢跟她对视,赶紧将脚尖移向门外:“我去给你做。”
顾湘竹唇角微微上扬:“真好,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赵辞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停下脚步,色厉内荏道:“我只是不想菌子放坏,另外我凝聚一品肉魄,算是欠你的人情,人情还完之后,我就不来了。”
顾湘竹笑着反问:“那这人情,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呢”
“我,我……”
赵辞咬了咬牙:“我也不清楚,该还完自然就还完了。”
说罢,不给顾湘竹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找上了厨房。
顾湘竹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眼底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承认。
眼前这个年轻人很聪明,而且颇为沉着,不然也不可能把自己试探出来,甚至能在自己跟赵焕之间拉扯,最后将丹方强留在手中。
但终究是个年轻人。
一切行为都会被感情左右。
正是收拢他的最好时机!
其实昨天月娘说的对,这样的人最好能发展成自己的属下。
昨天她辗转难眠,最终想明白了,其实赵辞以后能走的,无非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路,好好修炼,留在临歌被赵焕收割,肾气与肾水神纹一定不可能保住,若是天魔身的秘密暴露,可能连肉身神纹都要被掠夺。
如此,他余生便只能以废物的身份活着,赵焕看在项天歌的面子上,依旧会疼爱他。
就是不知道赵辞知道真相以后,还会不会觉得这疼爱有价值。
第二条路,就是像月娘说的一样,把赵辞练成傀儡,自己只要再帮他将天魔筋天魔骨再塑起来,必能锤炼出不啻于昔年魔君和项天歌的超强肉身。
有这种肉身当傀儡,自己成就未必逊于当年魔君,一统魔教指日可待。
加上自己多年积累起来的财脉,甚至能够做到当年魔君都做不到的事情。
只是……
虽居魔教圣女之位,还拥有着举世无双的魔功天赋,但其实她对那种强行控制人精神的蛊毒十分排斥。
很野蛮。
一点也不优雅。
攻心,才是真正的艺术。
尤其是赵辞……除了那些孟浪的举动能让她生出杀心,整体而言小伙子还是颇得她欣赏的。
何况,这些孟浪的举动,本身也是为了试探自己是不是他亲生母亲而不得已为之。
当然。
她很确定,里面不可能一点色心都没有,但已经足以打消他的恶意了。
而且……若他真的成了傀儡,这世界恐怕很难有人像他一样,主动去猜自己想吃什么了。
至于他说这是试探的一部分……
纯属鬼扯!
所以。
顾湘竹最终选择了第三条路,那就是让赵辞成为自己忠心耿耿,生不出丝毫反心的自己人。
这种难度最大。
却是最符合她心意的做法。
也是最适合当下境况的做法。
因为她看得出来,以赵辞目前的表现,对自己内心潜意识中对自己颇为依赖,这种依赖很有可能跟“假母妃”这个身份有关。
她不认为利用感情很光彩,尤其是这感情来源于自己冒名顶替的人。
但这是她唯一能够快速将赵辞从赵焕的掌控中剥离出来的手段。
若成了自己的心腹,自己也会善待他。
只要让他在精神上摆脱不了对自己的依赖就行。
这样的人。
成为废物可惜。
成为傀儡更可惜。
说到底,还是命苦,投了这么一个胎。
只是她心中有一些疑虑,就是这么做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人心最难测。
若凭空多出一个春心旺盛的年轻男子在身边,实在影响她搞事业的效率。
但仔细想想,应该不太可能。
赵辞只是一个年轻人,不可能把自己逼到那一步。
正当她在思绪中纠缠时。
赵辞已经托着餐盘过来了,将饭菜放在桌上。
照例是清炒菌子,和三碟素菜,以及一碗白米饭。
“只有我自己吃么”
顾湘竹有些不解。
“我吃过了……”
赵辞脱口而出,又很快改口道:“我只是还人情,你我的关系,还没有到能同餐而食的地步。”
顾湘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轻轻叹道:“无妨,反正已经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吃饭也能过来。”
这语气,好像把那一丝哀婉和失落掩藏得很好。
赵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顾湘竹不急不慢细嚼慢咽,笑着问道:“你午饭是陪着你父皇吃的吧”
“嗯!”
赵辞闷闷地应了一声,不过还是没有坐下的意思。
顾湘竹轻叹了一声:“还像以前那般自在么”
赵辞沉默,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那以后呢”
顾湘竹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这只是你第一天感觉到孤单,一日尚可,一月仍可,一年也无不可,可……十年呢”
赵辞目光颤了一下,踌躇片刻,终于坐到了顾湘竹的对面。
忍不住问道:“你……在宫里也过得不好”
“无所谓好不好的。”
顾湘竹摇头笑道:“不过是周围围着一群从未真心相待的人,自己做着一点不喜欢的事情。但一点一滴积累,终究能让心里踏实些。”
听到这话,赵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小心翼翼地偷看了顾湘竹好几眼,发现她只是微微低头吃着饭,目光便大胆了起来。
眼神中,似乎多出了一丝心疼与怜悯。
气氛好像有些压抑。
“其,其实……”
赵辞打破了尴尬,笑声故作爽朗:“其实我对你也没有什么敌意,说起来你还帮了我不少忙,虽说你顶替了我母妃的身份,但是错不在你。嗯,嗯……倒也不必那么孤单。”
“啊”
顾湘竹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对他的说法表明态度,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淡定和从容。
“你明日想吃什么”
赵辞假装不经意地发问,又觉得不太合适,欲盖弥彰地问道:“我的意思是,尽快把人情还了。”
顾湘竹淡淡笑道:“都可以,就做那些只有你能做出来的便可。”
“嗯……”
赵辞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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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娘们是个高手。
不过算她有点良心,居然只想把我驯成小奶狗,而不是做成傀儡那么恶毒。
虽然是个玩弄人感情的渣女吧,以为凭借这些就想驯服我么除非你用身体……
先不想这些。
为今之计,还是慢慢过招才对。
“对了!”
赵辞忽然有些担忧:“方才在御书房,我好像出了一些状况。”
顾湘竹纤眉扬了扬:“什么状况”
赵辞蹙着眉头,将刚才御书房的情况说了一遍,担忧地问道:“这是我第一次顶撞父皇,会不会引发怀疑啊”
“应当不会!”
顾湘竹摆了摆手:“少年郎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不会怀疑的。不过……此举终究还是有些冒险。
若你想借此事壮大自己的名声,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像赵雍说的那样。
将丹药全都投入到北三郡,北三郡的百姓是会记挂你,但也仅仅限于北三郡了。
今日坚持己见,吃力不讨好,以后不许再做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赵辞哼了一声:“我从未想过争储,请皇赐丹也无非是为了惠及百姓。更何况我已经答应了阚落棠,怎能轻易食言而且父皇仁爱,本来就有意缓和北三郡时艰,我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做”
这小年轻,还挺有脾气!
顾湘竹愈发觉得若是能把赵辞征服,一定会很好玩。
不过听他这么说,仍然是打心眼里崇拜赵焕,毕竟这位武宪皇帝,几乎是大虞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她甚至觉得,哪怕有一天赵焕真的要嘎他腰子,他也只会心里难过,而不会怨恨赵焕。
急不得。
她表现得有些气恼:“我只是为你考虑,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赵辞语塞:“我,我又不是生你的气!”
顾湘竹站起身:“罢了!你为人臣忠,为人子孝,为人友义,该做什么自己心中清楚得很,我又何必轻易置喙枉做小人”
赵辞:“我……”
顾湘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丹会之事,事关你的功绩,与我的财源,应当勠力同心,我不会害你。至于你自以为欠的人情,尽快还完了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不送!”
赵辞:“……”
他犹豫了一会儿。
只能迈步离开,只是到了院子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患得患失地往回望了一眼,才扭头离开望舒宫。
等他走远。
顾湘竹这才倚在窗户上,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这小年轻。
还挺好玩。
……
回十王府的马车上。
赵辞骂骂咧咧。
“娘的!”
“是个高手!”
“这反复推拉和喜怒无常,跟前世拿我一血的女海王一个路数。”
“话说她真是完璧之身”
没话讲!
我们互相在假装!
他一阵搓脸,感觉这个bug不是特别好卡。
不过……
只要自己表现出一步一步被攻略的样子,应该能从她这里捞不少好处。
这种事情一定要徐徐图之。
不能操之过急。
尤其是要保持清醒,不然真成小狗了,连奶都没有,可怜的狠。
赵辞甩了甩脑袋,便直接回家了。
先修炼再说。
过些日子去北三郡,那个地方治安乱得很,没有武力傍身可不行。
以项云端的速度,晚上应该就能把炼酒器皿搞出来,自己还得费劲组装一下。
到时候,还是得请项云端搞一些信得过的炼酒员工。
再不然,自己去牢房里搞一些死刑犯。
百毒秘典里面,有很多奇毒可以配置,只要下毒的手法够繁琐,就算顾湘竹来了也不一定能破解。
两个方法孰优孰劣,他暂时还没想好。
不过用项家人顶工还是没问题的,项云端只是反对自己招募太多府官分肉,并不排斥自己嘎嘎赚钱,甚至还挺支持。
只要自己这边待遇开够,他应该不会反对。
说起来也蛋疼。
偌大一个临歌,自己唯一能完全信任的居然只有他一人。
祝璃倒也能信任,不过这丫头心里有一股气,这股气是祝疆给的,倘若有哪天祝疆要求她回祝家,她恐怕很难拒绝。
至少只以现在两人的交情,她不会拒绝。
相较而言。
冯苦茶倒是更可信,只是这位兄弟暂时还处于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状态。
必须要开府。
培养自己的势力,将所有府官都凝结成利益共同体,这才是立足之本。
只是……他看了看阚落棠给的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那些潜在俊杰的修为、喜好甚至攻略难度,不得不说阚落棠为了做这份名单是真的用心了。
可,只看他们的修为,最多也就是同龄人的上中之姿,若他还是一个废物,肯定会觉得这些人不错。但现在实力突飞猛进,就感觉这名单有些差点意思了。
至少在赵辞确定自己找不到更好的之前,不会下大本钱请他们加入了。
老实说,有些头疼!
等会回家得好好准备。
三日后的晚宴。
可不能放过。
高端战力搞不来,平民资源可一定要牢牢握住。
……
不知不觉,三日的时间已经过去。
这三日的时间,兴虞丹会重新投入了生产,从上到下都是同心协力谋发展的热烈氛围。
反观雍禾丹坊,一片愁云惨淡。
他们压力本来已经够大了。
结果又来了一千枚练气丹的大单子压了下来,而且这一千枚是净出。
别说赚钱了,连成本价都不敢想。
药材费,炉耗费,人工费,全都得自己出。
跟特娘的冤大头一样。
虽说不至于没有工钱,但这些大多都是冯祝两家的年轻精英,白白受这么多窝囊气,肯定不免发牢骚。
“胜败乃兵家常事!”
祝焱板着脸训斥道:“昔年山河破碎之时,我祝家先祖扛起大虞近半的丹药供应,一文钱都不愿多挣,这才打下辉煌基业。
府争本来就残酷无比,若能功成,诸位都是雍禾丹坊的元老,待太子登基,诸位都是功臣,地位远超龟缩在族内享受安逸的同年。
如此前程,哪是舒舒服服就能搏得的”
听闻此言,在场的年轻人无不精神一震。
虽然还是有些情绪。
但咬了咬牙。
手心的火焰都重新支棱了起来。
炼丹!
炼他娘的!
祝焱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赵雍。
赵雍冲他露出赞赏的神情,随后低声道:“今夜十王府晚宴,你随我一起去。”
祝焱有些诧异:“我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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