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离夭用舌尖顶了顶下颚，含糊道：“兔子，那人手里抓着的是魔蛇的毒牙，那股臭味我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秦慕“嗯”了一声，又看她，“不要转移话题。”
独孤离夭手指蜷了蜷，看了一眼秦慕，小声道：“我以前......过得不太好，流浪过一段时间，学了点，学了点小技巧。”
她的声音很小，落在寂静的山林中，却仿佛会有回声。
秦慕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怔怔道：“......为什么？”
传闻中南宫陌虽然战死，但是留下了一些亲近的人，还有一些旧部和老朋友，还有幽蓝之域，虽然他不知道幽蓝之域和独孤离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幽蓝之域怎么会不管她？
秦慕以为她幼时家逢大变，在外面乱跑，认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学了一些不好的习惯，才会想要纠正她，但现在却像哑巴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独孤离夭别过头，不太想说，努了努粉嫩的唇，雪白的靴子轻轻碾着地上的雪，“我们回去煮茶喝好不好？我向谢爷爷讨了一盒白畴，应该还不错。”
秦慕轻轻拉住她，“好。”
他没有再问。
她不想说，那就不说。
*
袅袅的茶香弥漫在室内，独孤离夭眼睛亮亮的蹲在秦慕身边，看着他如玉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茶盖，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哇，兔子，你好厉害。”
她托腮看着他，笑得璀璨生花，秦慕勾起一抹笑，把茶递给她，“尝尝。”
独孤离夭也会煮茶，但是这么多年，手有些生了，没有秦慕这样熟练，而且煮茶的方法也不一样。
她抿了一口，然后顿住，低头看着碧色的茶汤。
秦慕转头，询问地看着她，“怎么了？不好喝？”
“不是，”独孤离夭皱了皱鼻子，疑惑道：“好熟悉的味道，我不久之前才吃过一次。”
“嗯？”
秦慕也低头看着茶汤，蹙眉，“这是我秦氏一族特制的煮茶方法，你以前喝过？”
秦氏一族？
那个青衣人是秦氏一族的族人？还是和秦氏一族有什么特殊关系？
独孤离夭把茶喝完，“不是，就在八扇秘境，我掉进了老门，那里坐了一个青衣人，他给我煮茶喝，陪我聊了一会儿天，就说我过关了。”
“那个茶的味道，和你的好像。”
独孤离夭甚至觉得，要不是秦慕用的不是无根水，可能味道会一模一样。
秦慕喝茶的动作顿住了，放下茶杯，雾眸更加深邃，里面盈满了疑惑。
就算是一脉相承的手法，也没有味道相同的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煮出来的茶受各方面影响，不会完全相同，而且他没听说过哪位前辈跑去了八扇秘境。
秦慕之前没问过独孤离夭在老门里经历了什么，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他也知道那些考验没有难倒她。
既如此，他就没有多此一问，但他没想到所谓的考验这么简单。
秦慕道：“再仔细说一说，那人什么样？”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应该是个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风华气度很好，煮茶的时候也很有章法，是个高手。”
秦慕思索了半天，没想出来，只能罢了，对独孤离夭道：“下次去八扇秘境的时候，我们想办法去探一探。”
独孤离夭点头，把手里的糕点推给他，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云和，云和，你在里面吗？紧急事情！！”
秦慕讶异地看向门外，起身道：“是段师兄。”说着就走出去开门。
独孤离夭探出个小脑袋，看着门外边隐隐约约的白色人影，还有段子谦的一截蓝色广袖。
他们在说着什么，独孤离夭良好的眼力清楚地看见了段子谦额头上的汗水，他好像很着急，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秦慕身姿挺拔，飘逸优雅，礼貌地微倾着头，静静听段子谦说话，偶尔应上两声。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来应该是淡然温和的，他一向很少表情，最近对着她倒是多了一些笑容。
没一会儿，秦慕掀开门上的草珠帘，把挂在里间墙壁上的长剑拿了出来，对独孤离夭道：“夭夭，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喝喝茶，自己看看书，晚一点我就回来。”
独孤离夭站起身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慕把从里间带出来的一本书塞给她，“书院出了点事，执法堂的弟子全部被派出去了，试炼堂无人管理，有点混乱，段师兄奉严长老之命让我过去看看。”
独孤离夭有点担忧，“你身体还不好，要不我去吧。”
秦慕揉了揉她的发尖，断声拒绝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好好待着，不要搞事。”
独孤离夭摸了摸鼻子，看着他和段子谦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昨晚这么大的雪，有心之人蠢蠢欲动......
独孤离夭有些不安，不知道广槐城的变化会不会和锦州城那边有关。
赛涵草原那些藏在暗中的虫子，不会真的出来了吧？
独孤离夭捏着手里的书，随手翻了两页，这一本讲的是一只妖和人类相恋的故事，她看得颇为无趣，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讲的是一人一妖的结局，妖族与人族终归无法在一起，女妖悲痛地与爱人诀别。
“我知道，妖与人之间的界限无法跨越，就算我再爱他，我也没办法走进有他的烟火人间，哪怕他在滚滚红尘中对我回眸一笑，我已经沦陷终生。”
独孤离夭的手突然僵住了。
她想起来了！！
为什么那个云梯给她的感觉会这样熟悉，不是因为那种运行方式像极了前世遇见的东西，而是那根本就是她和同伴弄出来的实验产物！
......
“哒哒哒”
硬质的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回响，有人把一叠文件甩在冷白色的办公桌上。
“我不同意这个方案，这样子做会出现大问题，这两个世界之间会混乱的。”
银白的金属椅上躺着一个人，腿微曲着勾着办公桌的下方，又长又直，黄金比例，勾得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人的发丝轻垂，披散在腰间，身上盖着一件藏蓝色的军装，肩上还有金色的穗子，几颗星星在上面闪耀。
她伸了伸手臂，把脸上盖着的竹简拿下来，挑眉道：“为什么会混乱？你们把好好的工作服改成这样，我不也没混乱？”
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勾起放在腰间的藏蓝色军装，对来人晃了晃。
这种做法却越发激怒了来人，“你能不能认真点？！我不是在跟你说笑，这和衣服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你要怎么说服03078世界的人相信你的话？”
“哈，虚拟现实，他们理解的了吗？”
独孤离夭轻眯起眼，眸中带着冷光，“017，请尊重我管辖之下的所有生灵，你并不比他们高贵。”
那人一噎，摆手道：“ok，ok，是我失言，我很抱歉，但你不可否认，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他们的世界观受到冲突，会产生怎样可怕的混乱，你比我更清楚！”
独孤离夭弯腰，把那些被不小心甩出来的文件一一叠好，慢声道：“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你不用管。”
那人被气得不轻，脸都红了，“你有办法，你有办法，是，我是管不了你，但我可以让能管你的人来管！015，这不是开玩笑，我知道你心急，但是我们得慢慢来，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对着她敬了个军礼，整理好帽子，转身走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014，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说。”
独孤离夭随手拨弄了一下纸张，看着那人离去。
......
前世的记忆已经朦胧，但是还有一些残痕，那份明明已经被九星高级会议毙掉的方案，为什么重新出现在九荒大陆？
独孤离夭觉得有些发冷。
一个强大的敌人，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