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脸色惨白，怔怔良久，低低道：“你怎么知道的？”
忘忧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轻轻推开一道石门。
石门在巧力的作用下“隆隆”地打开了，南宫玥也终于看清楚里面的景象。
入目是一座厚重的灰色石棺，石棺的盖子没有被盖上，而是被放在一旁，上面堆满了花花草草，只是已经全部干枯死了，泛黄的枝叶极其脆弱，稍一用力就可以将它们碾碎。
这里被打扫的很干净，石棺被放置在正中央，石棺中睡着一个人，身材挺拔修长，眉眼俊朗，双手交叠放置在腹部，呼吸绵长。
忘忧提着衣裙慢慢走过去，轻轻伏在石棺旁边，静静地看着棺中沉睡的人，纤细的指尖不停地描摹着他的眉。
“他睡了很久很久了，从没和我说过话，我只能在偶尔的时候才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少主，百年的时光有多难熬，你应该和奴感同身受，奴有时候希望躺在这里的是奴，有时候又庆幸是他。”
“奴已经这么难过了，不希望他也这么难过。”
“传闻中的不落神族悲悯众生，能不能......能不能可怜可怜奴，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刻意想要做什么恶事啊。”
有人天生为恶，有人却被一步步逼到如此地步，当生存都变成奢望的时候，她们奋起反击。
忘忧回头看向南宫玥，眸中的泪水不停打转。
南宫玥弯下腰，和忘忧对视，忽然道：“对不起。”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忘忧愣了一下，急急反驳，“怎么会？少主你......”她话说到一半，忽然睁大了眸子，颤抖着手慢慢朝南宫玥的心口伸过去。
南宫玥没有动，任由她的指尖轻轻按在她最脆弱，也最空荡的地方。
“滴答”
“滴答”
忘忧的泪水还是没忍住，她微微睁大的眸子里还残留着惊愕，好半晌又颓然地放了下来，终于失声痛哭。
“怎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少主吗？怎么会有人拿得走......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南宫玥没有安慰她，而是靠近了石棺，看着那里沉睡的人，看着他沉睡中还紧皱的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始终放心不下。
“砰砰砰--”
背后忽然传来磕头的响动，南宫玥回头，忘忧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声音哽咽。
“我知道......少主，我想让他回来，哪怕用我的命给他续命，我知道幽蓝之域的九异塔有记载，我求求您，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帮帮我吧。”
南宫玥微微沉默，“你确定吗？妖族寿命绵长，你可以活很久，可是一旦动用禁术，你活不了多久的。”
“你们二人最多只能活三年，而且从此以后生死相依，性命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
“我愿意！少主，我愿意以我所有的秘密进行交换，求求您......”
南宫玥其实讨厌这样的声音，哀求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可怕的声音，她没办法拒绝，没办法悲悯，只剩下疲累。
可她需要知道师兄的下落，可她还欠众生一个交代，可她没办法看着曾经的前辈就这样死在她面前。
师父曾经和她说过，不要过度心软。
阿澈曾经骂她，迟早会死在心软上。
他们其实说的对，她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当忘忧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心软了。
南宫玥轻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忘忧怔愣地抬起头，撞进一片萤火飞舞的流光中，然后眼前一黑。
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南宫玥在说。
“不要害怕，尽量去想自己珍惜的东西，美好的回忆，等你醒来，一切就结束了。”
......
“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
穿着灰布裙衫的小女孩跌坐在雪地里，几个长着毛绒绒尾巴的小狐妖正在捏她的耳朵，痛得她几乎哭出声来。
一个绿色眼睛的小狐妖嘿嘿笑了一声，恶作剧一般把她的耳朵拧了一圈，像是在拧草根一样，终于引得她歇斯底里地叫出声来。
那些小狐妖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个个捧腹大笑，更加兴奋，奚落她也越加厉害。
“大家瞧，小废物今天居然敢反抗了，真是不一样了啊。”
“我就说把她昨天碗里的鸡腿抢走嘛，吃饱了力气都比较大，我差点就没推动她。”
“哈哈哈小废物你说什么？你没有偷东西，谁在乎啊？”
南宫玥刚刚醒来，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要废了，痛得一拳挥出去，直接把那个绿眼睛揍趴在雪地里，半个身子都埋在了雪地中。
众人傻眼了。
这个小废物吃错药了？居然敢打二长老的宝贝孙子？
他们再也顾不得欺负那个小废物，着急地把绿眼睛从雪里拔出来，七嘴八舌道：“小庞，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了？都怪那个小废物！”
绿眼睛气红了眼，差点变成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南宫玥，怒道：“她打我！她居然敢打我！你们怎么还不上去教训她？！”
几个长尾巴唯唯诺诺地应了，刚想上去给那个小废物一点教训，就见那个小废物站起了身子，扭了扭手腕，骨头咔咔响。
他们都愣住了，眼看着那充满杀气的眼神，那灵活扭动的指尖，吓得差点蹦起来哇哇叫。
“小庞，她好可怕啊，我们......我们还是算了吧。”
“对啊对啊，她是不是被魔鬼附身了？我听阿娘说，被魔鬼俯身的人眼神都很可怕。”
“哇，我好害怕，哇呜呜呜呜，我们快走吧。”
几个刚刚气焰嚣张的熊孩子被吓得屁滚尿流，有不争气的已经开始哆嗦大哭了。
被南宫玥目光锁定的绿眼睛更加害怕，小腿肚子都在抖，眼睁睁看着南宫玥一步一步走过来，尖叫一声捂着自己尾巴跌跌撞撞地跑了，其他狐崽子也溜得一个比一个快，活像穿上了溜冰鞋。
南宫玥揉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周身气氛低迷，格外愤怒。
特喵的，百年不使用这种禁术，一使用就这么刺激，直接进入了别人的记忆。
只希望这个记忆不会持续这么久，能让她看到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