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习惯了早起的薛将军已经在校场上耍了一套拳。歇息了半晌,他又去拿了枪来练,可约莫是昨儿个晚上下了雨、地有些泥泞的缘故,身经百战的他居然脚下一滑,跌在了地上,扭伤了脚。
“嘶……”薛将军试着动了动脚,一股锥心的疼痛从脚腕那儿升起,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薛将军左右瞧瞧,心中无比庆幸,好在这儿时辰尚早,除了他,便没有人在校场上,瞧不见他这个“马失前蹄”的蠢样。不然他这积累了好些年的威望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哟,这是怎么了?”这会儿,何御医正巧从校场路过,瞧见了薛将军坐在地上捂着自个儿的脚,走进了再细瞧,他的面容竟还有些扭曲。
薛将军心里暗恨了一声,今个儿他出门怕是没瞧黄历,方才还庆幸没有人瞧见,这下一瞬,何御医便笑嘻嘻地出现在他眼前,这回啊,丢人是丢大发了。
薛将军抿了抿唇,尽量让自个儿瞧上去镇定自若些,“没多大点事儿,就是不小心扭了脚。”
“哟……”何御医大叫了一声,听在薛将军耳朵里就跟那宫里的太监似的声音尖锐,“你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可是阴沟里翻了船,居然扭了脚。啧啧,这可不能让你手下的兵瞧见,如若不然,可不得被他们嘲笑?!”
薛将军:……
我谢谢你啊,你再说得大声些,我可真就名誉扫地了!
可闭嘴吧你!
何御医挽了挽袖子,上前去扶薛将军,“我那儿有百试百灵的药油,快跟我回房,我给你揉一揉,包你明儿个就活蹦乱跳。”
对何御医说的“明儿个就活蹦乱跳”这话,薛将军表示嗤之以鼻,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那的是什么神仙药油不成,这一日一夜就能让扭伤的脚恢复如初?不管有没有人信,反正他自个儿是不信的。
不过,薛将军还是任由何御医扶起,与他一道回了他的房间涂药油去了。
涂药油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是薛将军从何御医的房中出来,只觉得脚舒服是舒服了,那脑袋却是“嗡嗡嗡”的,全因那何御医竟是个话痨,将他的医术从天南吹嘘到海北,薛将军觉得他若是再待下去,怕是要发疯。
司昊宸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寻何御医的,正巧与刚出门的薛将军打了个照面。
薛将军瞧了司昊宸一眼,只觉得脑袋里的嗡嗡声一瞬就散了去,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瞧着眼前的大块头堵着自个儿的道,司昊宸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恼意,不过念及司庭远平日里对他的教导,他还是好声好气地对薛将军道,“这位大叔,你挡着我的道了,麻烦让一让。”
薛将军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不过却没有依言让开,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司昊宸,因为激动,话音有些走调,“你是小房(皇)子?”
司昊宸:……
小房子?叫谁呢?!谁是小房子?!这不是太监的名儿吗?!上回听茜茹小姨提到过一回,好似是她刚读完话本子,与小姨父闲聊的时候。
他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太监?!
等等!这人莫不是白芷姐姐口中的拍花子,想要与自个儿套近乎,将自个儿拐跑吧?!
司昊宸心生警惕,看来,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司昊宸眼珠子转了转,朝薛将军露出了一个纯良的笑容,勾了勾手指,脆生生地道,“你太高了,我说话费劲儿,你蹲低些。”
司昊宸在身高八尺、身材壮硕的薛将军面前瞧着就是小小的一只,仰着头说话,还真是如他所说的一般费劲儿。
怎么能让小皇子费劲儿呢?!那可就是大逆不道!
于是乎,薛将军依言在他跟前蹲了下来。
就在这时,司昊宸趁了薛将军不备,猛地伸手,用尽了全力将他推了一把,倒腾着小短腿一溜烟地跑进了何御医的屋子,“何御医救命,有拍花子要拐了昊宸,不让昊宸见爹娘!你快去抓他!”
薛将军整个脑袋都是懵的,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儿给推倒了!还有他喊了什么?自个儿怎么就成拍花子了?!这一整个大冤枉不是?!
薛将军想起身去解释,可是……
嘶,方才扭伤的脚扭得更严重了!
“拍花子在哪儿呢?!连你都敢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看我不弄死他!”身后,何御医牵着司昊宸,叫嚷着出了门。待见了薛将军坐在地上,不由地一怔,“薛将军,你还没走?怎么还坐在地上了?脚不能走?不应该啊,方才你涂了药油,不是走得挺利索的?!”
薛将军扭过头,幽怨地指着已经躲在何御医身后、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的司昊宸,“就是这孩子推的。”
何御医满脸的黑线,“合着你就是那个拍花子!”
薛将军:……
我不是,我没有!
“何御医,就是他,他叫我小房子!”说着,司昊宸撇嘴,“这人怕不是头一回做那拍花子,连套近乎都不会,叫我什么小房子,这不是太监的名儿吗?我又不是,怎么会信他?!”
闻言,何御医嘴角抽了抽,小皇子,您居然还知道太监?!啧,还别说,这小房子听着还真像太监。
“不是小房子,是小皇……”薛将军语气里有些急切。
“薛将军!”何御医高声喝止,警告道,“你认错人了!”
何御医难得的面露寒霜,让薛将军怔了怔,嘴唇动了动,最终垂了眸子不发一言。
见薛将军识时务,何御医缓了神色,对司昊宸道,“薛将军是你爹的下属,并不是拍花子。”怕司昊宸不明白,又带了一句,“他就如同暗一暗二他们一般。”
“哦,是这样啊。”司昊宸这才点了点头,瞧着薛将军的眼神少了些戒备,“薛将军对不住了,我方才不该推你。”
薛将军忙摆了摆手,“不不不,不怪你。”
让小皇子与他道歉,他约莫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