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阵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效果是因为并未以元力引燃阵眼,由于门中不动阵法道术的弟子极其之多,若是开启大阵,免不了一些麻烦琐事。
所以在并未遭临不可披靡的强大对手之前,山中结界不会轻易开启。
如今的合欢宗突生大变,竟是宗门阵法大起,闭关锁国,杜绝了一切外来的干扰者,其意义甚是不明。
月儿一袭白衣素缟,背负湛蓝冷辉色泽的芳华剑,眉宇之间的忧色甚浓。
那一夜的山火她看入眼底,她十分忧心少爷安危,便入了此山间来。
殊不知却被山中结界困上了整整四日。
抬首直接,能够看到昼夜更替,看到冬阳温煦照人,看到冷月光辉洒入山林,但始终不见太阳与冷月的存在。
这座陡峭巍峨的山,仿佛笼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暮,一旦进入山间,便隔绝外界一切空间事物。
抬首望苍穹飞鸟,都是一片模糊不清的轮廓。
一颗芳心,无力而疲倦。
月儿深深为弱小无用而感到自我憎恶。
又一次回到原来标记之地。
山林寂静,她缓缓蹲下身子,看着这一片焦土赤地,心中那抹不安在时光流逝之下飞速扩散。
这是狐族天生对待事物的预感。
遍体冰冷的感官告诉她,这预感极为不祥!
背后芳华剑应声出鞘,冰冷的长剑平放于手臂之间,如镜的剑身倒映出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
在无所依靠之际,她只能做此无所意义的动作,看着故人之剑,强装镇定,寻得一丝安慰。
可看着看着……
倒映在冰冷剑身上的那双眸子很快就滑落下了无言的泪水。
就在这时,残破的焦土赤地忽而蔓延出丝丝如履的冰凉黑气。
黑气如霜,冷得好似从黄泉路上溢上来的气息。
月儿美眸惊张,警觉连退两步,那双哀转动人的眸子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一声孤单的飞鹰鸣唳划破长空。
看不见的朦胧薄雾咔咔冻结成冰,继而一把漆黑流长的影刃从天而降,碎冰破界,不过隔着一把刀……
漆黑窄长的刀名为绝命,刀身笔直,长度与剑一致,这熟悉一幕落在月儿眼眸之中,不由让人回想起了当年永安城结界小巷内的那把剑,还有那个人。
锐利的双眸不经意间流转出了一丝沉痛的回忆,她下意识地抬首朝着天穹转望而去,奢望能够看到那熟悉的一袭蓝衣。
下一刻。
奢望转变成了事实。
蓝色衣袂在降落十分飘摇招展如翩翩灵蝶,不再朦胧的斑驳阳光落在她清秀温润的面容之上,织锦蓝袍上暗色绣纹如流云般的线条勾勒出欣长极好的身姿。
白靴一般的靴子点在焦黑的大地上,她领子束地极高,完美地遮掩住了秀颈间的肌肤以及那道致命伤痕,惨白淡然的面容透着几分冰冷的死寂之意。
月儿愣神地看着眼前这名‘男子’,手中紧握的芳华剑都在颤抖不休。
听得剑锋轻颤,她掀起眉角,目光落在月儿身上。
修眉顿时紧紧蹙起,没由来的……
不属于她的这颗心,发自灵魂的狠狠抽疼。
那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常,轻咳一声,说道:“若我没看错的话,这是芳华,姑娘手中此剑应是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即墨兰泽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前方那个清秀文雅的姑娘在听得她开口说话以后,双眸之中竟是落下颗颗晶莹的泪珠。
再然后,她就被一个温暖柔软的娇躯用力抱住。
即墨兰泽眼眸大睁之下,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因为她那冰冷的嘴唇就被对方温软湿润的唇死死堵住。
即墨兰泽:“……”
抱住她的娇躯涩涩发抖,冰凉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至两人的唇上,很快又在柔软嘴唇的辗转之间带入口中。
即墨兰泽脑子顿时一片混乱,浑浑噩噩之间:
嗯,味道有些苦涩,又有些清凉。
不对不对!!!
她这是给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给调戏了!!!
即墨兰泽眸子里顿时闪现出一抹羞怒,苍白的面容之上浮现出淡淡红晕,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为何她来到人间总是能够遇见如此奇葩之上,上一次在沙海之中,被人上下其手摸了个便,还差点被那小贼夺去清白之身。
如今更是荒唐!
她居然被一个女人给亲了!
这你能忍!
身为阴刹皇朝第七皇女,尊崇的身份不容玷污!
她决定要给这个女人一个极为惨痛的代价。
可还没等她重重推开对方,舌尖之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浓烈的血腥很快就弥散在两个人的口 唇之中。
“唔……”
“唔……”
两人同时低唔一声。
即墨兰泽是痛的。
月儿口中的声音却是更似与无言哽咽。
即墨兰泽勃然大怒,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赤红森然!
还真是没天理了,你占我便宜居然还敢咬我!
唇分,她口中的怒言与手中的杀招在对上月儿那双水雾朦胧,伤心至极的眸子时,心中又是狠狠一钝。
不属于自己的心疼情感在泛滥成灾。
正疑惑自己的心脏怎么突然时不时地就要出来搞下事情的时候……
“负心汉!你还知道死回来!”
“啪!”一声脆响。
即墨兰泽双眸空洞地歪偏着脑袋,左边白皙脸蛋有着五指鲜红印记。
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受了一记大耳刮子?
这臭娘们下手还颇重,都使上元力的,打得她脑袋嗡嗡震疼,就像是有一百只苍蝇在其中乱飞乱转。
当然,混乱的还有即墨兰泽此刻剪不清理还乱的思绪。
陵天苏暗自腹诽她的智障皇女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在遭受两次伤害的时候,这位第七皇女殿下脑子里还在慢吞吞地转着。
心想自己何时做出了这等负心汉睡完佳人就拔吊走人的无耻恶事。
直至月儿满目泪水,再次愤然绝然的一记上撩狠踢,好似要发泄心中多年的怨念不满,纤细有力的小腿正中即墨兰泽双腿之中。 正胡思乱想的即墨兰泽屁股蛋又是一阵狠疼,可也正是这狠狠一踢,让她陡然恍觉过来她不是个带把的!
眼眸之中的愧疚之意豁然散去。
特么的!
就算她想祸祸人家,她也没有那本事才对啊。
这一口大黑锅给她盖的……
真是憋屈死了!!!
而如此同时,月儿也感觉到了什么,她一脸的难以置信,捂唇收腿。
一双美眸之中有着什么东西在渐渐崩溃碎掉,她步步踉跄后退,眼眶之中还吮满了震惊与泪水。
手中芳华剑遥遥指着即墨兰泽,只觉得在这一刻,天与地都旋转了过来:“你……你……你……”
即墨兰泽皱了皱眉,拔出插在大地上的绝命刀,手腕微动,绝命刀应心而变,化作一道浓黑的气流涌至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她看着月儿,眼眸里写满了不愉:“野蛮无礼的女人,若不是我今日身体不太对劲,必取你性命!”
月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双容’看她的眼神,实在是过于陌生疏离了。
纵然是当年她绝情抛弃自己的那一刻,那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看她的时候也是充满了春水与哀愁。
月儿眼眸陡然一凝:“你不是双容!”
听得双容二字,即墨兰泽深深蹙眉,再次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芳华剑,终于琢磨过味来。
一拍手恍然道:“原来你就是双容至死也执着不肯散去的执念?!”
这就难怪了……
原来抛弃佳人的不是她而是双容那厮,这就情有可原了,倒也不怪这名女子失态无礼。
脑子顿了半天,又慢悠悠的转了一下,即墨兰泽面色陡然古怪起来,抬起手就往胸口上抓了抓,一脸疑惑道:“这也不对啊?!双容也是女人,她有那心也无那力啊。”
可若双方都是女人,双容对她那刻苦的执念又是从那来的。
即墨兰泽脑子都快冒烟了,这一个又一个复杂的问题砸得她头晕脑胀。
好在月儿不是个智障,亦或者说她的智商可以完全碾压这位脑筋转不过弯来的智障皇女。
经过三言两语,以及简单的推演沉思,她精准无比的得出一个结论,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原来……一直以来她口中的苦衷是这个。”
事到如今,月儿心中竟然另类轻松,有种哭笑不得的涩然。
将芳华剑归入身后剑鞘之中,月儿的目光很快就冷了下来,看着对面即墨兰泽说道:“如此说来,是你占用了她的身体,你究竟是何人?”
冷静之余,心中已经麻木得无法再感受到悲痛为何物了。
毕竟在接到这把芳华剑的时候,她便已经当双容死了。
大起大落之下,竟然格外心如止水。
即墨兰泽一脸震惊地看着对面那位长相秀美的女子:“你是怎么推演出这个事实真相的?智商简直可怕。”
月儿目光怜悯地看着她,觉得这人的智商才是可怕得堪忧。
可如今却不是再继续闲谈的时候,她想起了入山多日未归的少爷,心中不免担忧,随即蹙眉说道:“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你既然有能力破开这里的结界,能否待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