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响指将她从现实生活中拉了回来,盛芸露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忙道:“哥哥,哥哥,原来叶家世子长得这般俊啊,我瞧着那画师也不是什么名家大师,只能够画出世子殿下的三分神韵出来便已经是这般好看了,若是有幸见到真人,啊~~~~是不是能将人家命都给勾去了。”
一声轻嗤从旁传来,一直静默无言,极富涵养,温雅吃饭的花思雨面容清冷不愉,终是忍不住开口微斥道:“身为女子,还请注意一下自身的言谈举止,莫要太过轻浮。”
“轻浮?”盛芸露小脸一板,毫不客气地指了指与他们坐在一个席面间的高大男子,面色难看道:
“你好歹也与我们盛家沾了点亲,带了点故。这个男人算什么,一个外男,却每天死皮没脸的赖在一个女人的身边,还赖在我们家,你却说我轻浮,你花思雨不要名声,我盛芸露还是要爱惜一下自己的羽毛的!”
燕天罡似是丝毫不知尴尬为何物,他彬彬有礼的微笑了一下,继续为花思雨布菜添茶,一副贴心君子的模样。
盛芸露却是想作呕。
她是知晓这个男人的真面目的,当初在边境战场之上,怎么看都是一个逃兵,却独独入了这心气儿傲的主的眼,一路带着同行。
入京之后,她与哥哥置办了一座宅院,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赶走此人。
可哥哥念及他是潇竹学院的学子,结交之心一直为变,而花思与这个女人又对他青睐有加,再加上此人也是个没有脸皮的货色,竟然在她们盛家一赖就是一年之久。
她厌恶极了这张故作有礼,对待那些京都里的权贵又是阿谀奉承的一张脸。
他住东边,她就住西边。
一年下来,倒也见不得几回。
若算上这次哥哥心血来潮拉着所有人出来吃饭,她与他的见面次数也不过才几回。
第一回是在一个乞巧节的夜晚里,表姐花思雨感染了风寒,吹不得风,在家休养。
她耐不住寂寞,偷溜出了家门,却是在那个游满花灯的河畔里看到这家中这位食客外男,正与王大人家的小女儿拉拉扯扯。
王员外家的女儿今年年岁才不过刚过十四,体格却已经有了两个燕天罡这般宽阔健美,满脸横肉还密布着雀斑油痘,也亏得这厮能够一脸深情的揽她入怀,手臂都无法完全的搂住她健壮如龙的腰身。
好一番耳鬓厮磨:“小囡囡,你还想同我闹脾气到什么时候,今日是女儿家的乞巧节,我拒了花小姐赏月之邀,只为与你共度良宵,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体格一点也不小的小囡囡在他怀中嘤嘤嘤,大拳头幽怨的落在他的胸膛上,发出噗噗闷响:“讨厌~你若是对我真心,为何不离开盛家,早日来娶我。”
燕天罡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待我功成名就,定当许你一世繁华!囡囡,你相信我吗?”
小囡囡泪眼朦胧,感动至极:“相信,我相信你!”
“囡囡,那个……你知晓,我家叔父对我严苛,近日以来对我苦心志,劳筋骨,
上战场,只可惜边境军全军覆没,幸得上苍怜我对你一片痴心,竟然让我平安归来。
只可惜,我不得半分军功,如今以白丁学子之身,如何能够娶良人为妻,我记得你的父亲是五皇子的入幕之宾,不置可否能够让你父亲在殿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嗯……罡哥,我都听你的。”
再一次,是中秋月圆之日,她的花姐姐再一次发挥出了她那弱柳纤纤的病弱体质,吃月饼的时候,也不知吃了什么特殊的馅料,过敏了,浑身发了红疹子。
哥哥在家照顾,这厮说是书院有考核,一脸痛心疾首的走了。
盛芸露受不了花思雨的哭哭啼啼,也出门选荷包香囊去了。
在京都盛名的小襄坊中,她再次巧语这厮,这次对象换做了小襄坊年过五寻的老板娘。
嗯……连风韵犹存都称不上的大娘娇羞地与他在屏风后面拉拉小手。
“燕郎君,你都好久没到人家这里来了,今夜可以留下来吗?”
燕天罡唉声抬气:“眉娘,你是不知晓天罡的苦啊,战场一行,我亲眼见证了黎明众生被战火所害,流离失所,一时心软,散了家产,救济黎明,如今却是再无余资置办灵石丹药修行,可书院考核在即,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必须一心苦修,暂时怕是不能再见面了。”
那眉娘明显是尝过了燕天罡年轻气盛的身子甜头,一听他好长一段时间不来,顿时慌了神,忙道:“灵石丹药我这里有啊,眉娘我啊与顾家常年有生意往来,你们修行者所需要的东西,我亦是有办法给你弄来,只要你……”
燕天罡的笑声从屏风下传了出来:“如此,当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了。”
看到这一幕的盛芸露彻底凌乱了,回去后,还好生将这番事给哥哥说听。
谁知花思雨不信,冷冷反击训斥她,道她卑鄙无耻,为了驱赶别人走,竟然编造出如此污人的谎言来。
盛芸露果断闭嘴,决定不再多管她花思雨的闲事。
日后是被骗身也好,骗心也罢,都不关她的事了。
看着对面坐着的衣冠禽兽,盛芸露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赶紧摊开世子画像,转移视线来养养眼。
只是这一百两银子花得着实不值了些,画绳质地很是粗糙,今日她又反复观看得频繁了些,终于承受不住,从她指尖断裂飘地。
盛芸露低头俯身就要去捡,眼前却是忽然映入一只白底黑面的靴子,恰巧落在了上头。
“啊……”她惊叫一声,一脸心疼。
靴子的主人似乎也察觉脚下有异,连忙挪脚。
一只骨骼均长的手拾起画像,自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清澈如溪的嗓音:“姑娘,你这画……”
盛芸露一抬首,便看到一个逆光的身影。
银发,蓝眸,狐狸面具。
她起身接过画像,轻咦一声:“隐公子?”
陵天苏目光从画像上一划而过,似笑
非笑地看着饭桌上的几人,唇角弯弯而起:“好巧。”
燕天罡第一个起身,眼神压得极为恭敬有礼:“潇竹学院弟子,燕天罡,见过隐大人。”
“隐大人?”盛家兄妹甚至是花思雨皆露出诧异之色,不解地看着陵天苏。
不过当他们目光落在他身上所着服饰,软纱乌帽斜插一枚孔雀翎,大红袍府烫飞天鱼渡金图案,玉腰带收束劲窄有力的腰身,黑色长靴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
很明显便是罗生门上位官员所着服饰。
燕天罡没有想到自己的书信能够成功寄入罗生门之中,更未想到这位大人当真拆了自己的信,看了信中邀请之意,竟然当真赴约。
他笑容一下可掬起来,抚了抚袖口间并不存在的尘灰,忙热心介绍道:“三位还有所不知吧,这位曾经与我们一辆马车同行的公子,便是罗生门司运大人。”
盛卫鹿惊诧:“司运大人?可我怎么记得罗生门的司运是上官大人?”
燕天罡道:“盛兄有所不知,上官大人离京已经有了三年之久,下落一直不明,这罗生门司运一职总不能一直空放,今年夜门主闭关出来,便新设双司运一职,而隐大人便是今年新继任的司运大人,与那位上官大人,职位相等。”
经介绍,盛卫鹿眼中流露出钦佩尊敬的目光,赶紧将陵天苏请入席中:“罗生门本就非常人能进之地,隐大人年纪轻轻,竟然就执掌司运一职,果真不凡,令人望尘莫及。”
花思雨眸光微微有些冰冷,看着陵天苏,也未言语。
盛芸露却是不怎么关心司运不司运的,她只关心自己的画,看着那画像人物脸上一个乌黑的脚印,她使劲儿磨牙,心疼坏了。
入座后的陵天苏态度并不骄纵,虽有狐狸面具遮掩,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从容可亲的,他微微一笑:“不过是因为家境缘故,有家里人的帮衬,算不得出色。”
燕天罡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怕惹得对方不快,举杯道:“今日隐大人能够赏脸受小人之邀,小人感激不尽,日后但凡大人有用到小人的地方,尽快开口,小人定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盛家兄妹二人哪里看不出来今日酒楼一行,原来是燕天罡早有预谋。
只是特意邀上他们又算怎么一回事?
罗生门官员,素来喜怒无常,他这是怕今日宴请不成,反倒开罪了对方,好拿他们挡祸不成?
盛卫鹿不傻,这点门道哪里看不出来。
心中顿时有些不愉,可碍于陵天苏在侧,也强忍未发作。
陵天苏端起酒杯,在手中细细把玩,也不同他碰杯,意味深长地看着燕天罡身边的同席女子,眼底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轻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入我罗生门?”
燕天罡胸膛一挺,道:“若是能够入罗生门,侍奉大人左右,是小人毕生之幸,小人定当……”
“行了……”陵天苏摆手打断道:“那些漂亮话就不用说了。”
(ps:可怕,北北居然女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