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似乎在这位世子妃殿下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一丝对九儿姑娘的宠溺意味。
不错,正是宠溺!
他们凌乱至极!
这算什么?
王权贵族家中的后院,何时变得如此太平了?
正妻何以能够如此宽宏大量,在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子说饿的时候,便如此耐心亲自作陪。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这位世子妃殿下淡淡瞥了苏九儿一眼,眼神虽淡,却是用一种温柔极了的口吻命令道:“不许喝酒。”
牧子忧眯起那双灵动的狐狸眼,蹬了蹬小脚,燕天罡的手掌在她的脚下早已扭曲凄惨,这厮疼得连抽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抱住骆轻衣的一只手臂,天生矜傲绝美的面容也掩不住她软软嗓音中的撒娇之意:“好轻衣,我就喝一点点果酒,就一点点。”听得场间所有男子们骨头都要酥了。
可接下来一句话,无疑将他们打入无间地狱。
骆轻衣无奈道:“一点点也不成,我陪你喝果汁,不然你肚子里那小的,可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了。”
全场再度震惊!
楼内男子们的一颗心碎了一地。
小的?
什么小的?
听雨轩的苏九儿姑娘竟然怀了世子殿下的子嗣?
好吧,盛芸露的心也跟着碎成了渣渣。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世子妃殿下是怎么回事啊,有其他女人怀了你夫君的孩子,按照正常的后宫套路,不应当是见面分外眼红,想方设法地弄死对方吗?
何以你还跟个老妈子似的担心她腹中孩子饮酒不好。
眼瞅着这位世子妃一副受不了这家伙的模样,又一边从随身携挎的小药布包里摸出一个酸果果,喂入九儿姑娘的口中,末了还不忘擦了擦她唇角边上的果子汁水。
呃……
感情世子殿下口中的貌美又贤良不是在吹牛打肿脸充胖子啊。
这简直是谦虚到家里去了啊!
陵天苏也伸手在轻衣的小布包里摸出一颗青果果,咬着吃,“嗯……燕天罡,你方才说希望本大人给你在宫中谋一个好差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燕天罡此刻哪里相信他还能够给自己谋个好差事,不将自己送上断头台都算好的了。
满是鼻涕泪水的脸惨不忍睹,呜呜求饶道:“世子殿下……是我有眼无珠,不该得罪世子妃殿下,还望您能够看在叔父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陵天苏被青果子酸得有些牙疼,刚想着手中这吃不完的半颗果子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柔软的脸颊却忽然蹭到了他的手指。
指间捏着的果果被世子妃殿下面无表情地给叼走着……
他的唇边很快抵来一枚酥糖,甜意自唇角扩散进来,只见她面容淡淡地含着半颗吃剩下的果子,手中朝他喂来甜食。
陵天苏顿时笑弯了狐狸眼,眸中冰冷的戾气也淡去几分,张唇就咬住酥糖,朝着暗处招
了招手,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行了,你都一口一个叔父了,这面子自然是要给的,本世子也非是出尔反尔之人,你想的那个差事本世子允了,宫中大皇子关禁闭,一只无人照料,你便入宫陪他吧。”
入宫,那自然只能是以小黄门的身份,这无疑是丢失了男性最后的尊严。
更可怕的是,早在两年前,赵家败得一塌糊涂,大皇子再无夺嫡之喜欢,皇子身份被摘,打入废宫之后便疯了。
非是无人照料,而是但凡被派遣进去的小黄门都被这疯子给凌虐至死。
一旦入了废宫,今生永世,便再无重见光明之日。
“不!我不要侍奉大皇子!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陵天苏招手,自是招来如影随形的影侍了。
影侍办事想来利落,一道影子掠出,抬脚落下,直接废掉燕天罡,连净身的功夫都省了。
一声凄厉破天的惨叫声,其余楼内男子纷纷下体一寒,不忍注目,打了一个寒颤。
那影侍扛着燕天罡,身轻如燕便朝着皇宫方向掠去。
花思雨对于这一切,面色都没有多大的变化,神情平静极了,仿佛早已预料自己会有今日,“世子这是打算将我打入幽牢,像严寒瑶那般,充当军娼?”
盛芸露蹙了蹙眉。
陵天苏笑了笑,道:“严含瑶充当军娼那是顾瑾炎的主意,我可没有这种特殊癖好。”
花思雨冷冷道:“世子殿下想如何处理我那是世子殿下的事情,只是我心中不服。”
陵天苏好笑道:“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她睨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三字:“叶离卿。”
陵天苏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永安城上下家家户户皆知晓,叶家小郡主并非世子殿下您的亲生妹妹,实为离国皇朝废君之女,是名副其实的离国皇家血脉,可是叶家不仅仅养了这位离国公主十六年,还包庇离国废君,如今真相大白,叶离卿本该受到诛杀,可叶家军侍却处处相护,与大晋皇家军作对,世子殿下在给我定罪的时候,是不是先该大义灭亲,拿下此女才是?”
花思雨淡淡一言,让酒楼内的多数人再度躁动嘈杂起来。
叶家包庇离国废君与公主,一只都是皇城之中每个人心中的心病。
就连百姓都会猜忌叶家,更遑论当今圣上了。
这一桩叶家丑闻,虽然人尽皆知,可是从未有人敢当众摆在明面上来,如今这位北离探子,明显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逼世子殿下表态。
而皇城之中所有人,都知晓叶公对那小郡主是真心疼爱,视如己出。
只是不知这位世子殿下,是选择站在大义这一边,还是那虚无缥缈的亲情那一边。
叶公上了年纪,渴望膝下承欢的天伦之乐,对于这个自幼在身边长大的小孙女自是难以割舍。
可世子不一样,他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如若爱惜自己的羽毛,自然不可糊涂行事。
陵天苏轻声一笑,笑容冰冷,目光环视四
周,将众人打量试探的眼神一一压退回去,“诸位也觉得本世子应该大义灭亲?”
众人不语,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陵天苏低声笑了笑,“当年万首试,本世子为妖的身份曝光,你们这些人当中亦然不是喊打喊杀,怎么?如今还盼望着本世子为了你们这些昨夜弃我者亲手去杀了我的妹妹?本世子护短的性子,你们知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义灭亲?我倒是不知我那傻妹妹做了什么有违道义之事。”
不仅没有违背道义,她北离废君之女未曝光之前,身为郡主,非但没有一日享受过郡主的身份与尊荣,反而年年游离于生死险境之中,所获的悬赏金皆投入了军费战场之中。
可是在这座皇城之中,又有多少摆着义理清廉姿态的贪官污吏,将军费贪入自己的口袋之中。
陵天苏心中一一有数。
有人蹙起了眉头,出言说道:“此乃天子脚下,永安皇城,怎可养护一名敌国……”
“天子脚下,永安皇城。”陵天苏笑着打断那人的言语,幽蓝色的眼睛朝他直视过去:“我今日将话放在这里,若是在这皇城之中,他们还有人敢为难我家妹妹,便是与我叶家,与我叶陵为敌。”
花思雨冷淡道:“世子殿下这是打算不讲道理了?”
被她如此反问,陵天苏当真是觉得有些可笑。
陵天苏正容道:“叶家讲道理的时候,你们不肯听,生生逼死了两个人的性命还不肯罢休,若是这皇城之中,人人都讲道理,为何在大街小巷之中,我还是能够听到那些小人作祟的恶心言语来侮我妻子。如今我不想讲道理了,你们再拿这道义来压人,不觉得有无耻吗?”
“你们或许觉得我叶家为臣,叶家的每一员,都该生于皇城,死于皇城,为大晋战斗流干最后一滴血。好天真,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逼着他人做下觉悟。”
朱雀街为京都最繁华的街道,皇城之中的暗城军亦是藏伏于隐境四方。
今日,他的一言一行,必然以着绝快的速度,流便整座皇城,乃至天子的耳中。
他便是要在这天子脚下,永安皇城,打碎这群人可笑天真的想法。
他冷冷地看着花思雨,道:“若你想拿我叶家那桩子‘丑事’来压我,奉劝你省省力气,我叶陵要杀谁,要护谁,何时需要问过他人意见!”
花思雨面色苍白,她缓缓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陵天苏的脸,道:“世子说了这么多,都未杀我,又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陵天苏微微一笑,道:“北离皇族,酷爱炼制冥种,举国上下的修行者,皆以此道强大己身。”
离国曾经本就是一方小小国度,近年来飞速发展成为能够与晋国抗衡的三州大国。
无疑,冥种之力,便是其最重要的根基。
陵天苏手指劲气横生,掠出一道无痕剑意,没入她的心口之中。
花思雨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感觉道那股无痕剑意在侵入体内的那个瞬间,游走至身体的每个角落,大有一剑生万剑之势。
暗藏于她丹田气海之中,尚未破土而出的黑色冥种,瞬息被那股剑意崛地斩灭,半分踪迹也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