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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司延卿弟子林阳兴,绝笔

今文和今空回来时,眼眶是红的。

一看就哭过。

“师叔,吃饭了。”陈阳把菜端上桌子,喊道。

大灰和老黑跑的飞快,早早就来到了桌子旁等候。

今文摇摇头:“不饿,你们吃……”

这时,玄玉端着一碗白莹莹的米饭走过来,饭香扑鼻。

今文两人咕噜咽着口水,竟是连方才的悲伤都忘记了。

“师傅,真不饿啊?这米可是很香的呢,你要是不饿的话,我可就把你那份吃了啊。”玄玉端着碗,不断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贱的陈阳都想踹他。

“咳咳,师弟啊,还是吃点吧。”今空给了台阶,伸手把碗拿了过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去盛饭。”

一会儿,两代五个人坐在桌子旁,老黑和大灰合用一边桌沿,玄玉玄阳玄真合用一边桌沿。

没办法,桌子太小,人太多。

只能挤挤。

“师叔,它们俩为道观干活,贫道得保证它们吃喝。”陈阳说道。

今空盯着它们看,啧啧称奇:“不是精怪,却又通人性,真是怪哉。”

“有什么可奇怪的,师兄选的这处山头风水好,养出这些通人性的动物正常。”

“吃饭吧。”

两位师叔开了口,陈阳才抓起筷子。

老黑和大灰早就等不及了,平常可没有这么多规矩。

可见陈阳不动筷子,它们也不敢乱动。

它们脑袋几乎都埋进碗里,碗底在桌子上转圈圈,却就是一粒米都不洒出来。

也是份技术活。

陈阳吃的很慢,第一次和师叔同桌,他觉得自己得矜持一点。

今文和今空也是这么想的,第一次见陈阳,得保持自己长辈的样子。

“真好吃,太好吃了。”

“小玉玉你厨艺见长啊,这干煸豆角绝了!”

“别喊我小玉玉!”

就见玄玉和玄真,筷子舞如剑,二两米饭的大碗,前后不过三两下,就下去了大半碗。

“真好吃。”

玄真一抹嘴,起身去盛饭,低头一看,纳闷道:“师傅,师叔,你们今天吃的怎么这么慢?饭菜不合胃口吗?”

今空投了一记目光,轻哼道:“食不言!”

玄真缩了缩脖子,心里觉得两人今天真奇怪。

他可没管这么多,又盛了满满一大碗。

玄玉速度同样不慢。

陈阳吃一碗,他们吃三碗。

他也无所谓,反正今天的饭菜,量都足够大。

就是苦了今空今文,为了保持长辈的形象,不能尽情放纵,心中有苦自知。

一顿饭吃了快半个小时,这绝对破了陵山道观吃饭时间的记录。

吃完饭,玄玉玄真洗碗刷锅。

老黑和大灰难得有时间,进行餐后散步消食这项奢侈的运动。

陈阳领着两位师叔,走进师傅的屋子。

老头临走前,留下的所有东西,都装在一个大大的木头盒子里。

陈阳看过,里面是几个手抄本的经书,还有一本笔记,一颗念珠,一根竹笛,一柄剩不下几根毛须的拂尘。

老头和陈阳探讨过死亡,还是经常性探讨那种。

生活是一场修行,死亡无可避免。

这是老头对死亡的看法。

没有消极,也不回避,看的很淡。

把人生看做了一条曲折忐忑的道路,他走到了终点,回头看这一路走来,没有遗憾。

老头仙逝,陈阳把这些东西全部放起来,没有动过。

陈阳不喜欢睹物思人,那种感觉挺难受的。

“师叔,晚上你们就睡这里,地方有点小。”陈阳指着老头和自己的床说道。

“有睡的地方就可以了,修行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那师叔你们坐吧,我出去了。”

陈阳离开后,两人坐在床榻上,将木盒打开。

小心翼翼的取出封皮泛黄,陈旧的手抄本经书,以及线装的笔记本。

简单的看了看经书,放在一旁,两人将笔记本翻了开。

“今日得闲,回顾往昔,思绪千万,提笔却难落,心有所想不得外人知,心有所虑无处可诉……”

他们看的很慢,很仔细,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今虚写的东西很多,前面都是些思考的东西。

他们看见的,是一颗蒙尘的道心,失去了方向,在修行之路上下求索。

“师傅常教我,心若不修,好似荒地,日久天长无人耕种,必然杂草丛生,不可救药。”

“今日潜心读经,其中说起真清静,师傅也总说,只要能够做到遣欲澄心,自然就能清静。我还是杂念太多,不得清静。”

“昨夜落了一场大雨,大殿和卧房的瓦片裂了,小玄阳睡得正香,被吓醒了,我抱着他哄了哄,在我怀里睡了一宿。我心里惦着大殿的神位,可别落了雨,吹了风。”

“此次下山,这世界变化太快,我都认不识了。国家越来越强,我的心里甚是欢喜。”

“这次走的远了,顺道去了一趟老山,给师傅上香,两月方回。”

“此行途径一地,那处地界太穷,我想到了随师父下山见到的灾民。已是盛世,穷苦尚存,我所能及,只有些微财帛,尽数留下了。唉!!!究竟何时才是盛世?”

“小玄阳长大了,一晃快有我高,那年他才三岁,我见他亦如见自己,甚是喜欢的紧。此子有道心,也有儿童的顽劣,长大好许多。”

“师傅说我九十岁有一难,却终是侥幸的踏入清静之门,常见高山流水,青草稻田。一门之隔,两重天地,非是妄语!”

“我已时日无多,百岁尚有五载,心中了无牵挂,唯有小玄阳令我放心不下。”

“今天为小玄阳占了一卦,二十岁来有一劫,不知福祸兮?然我已没几日可活。这两天就让他下山吧,免得吓坏了他。”

“小玄阳好像猜到了,还有两个时辰,他还是不肯走,眼睛红红的,像山里猴子的屁股。”

“他去大殿磕头了,虽然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不曾怕过死,只是担心这道观无人继承,又不愿让他一人孤苦守着道观,我不能太自私了。”

“这大概是我最后留下的东西了,我好像看见了师傅,他挥着剑砍死了两个鬼子,鲜血溅染他的脸,他的手,他的道服……”

“师傅说,此生不悔入道门。我亦不悔。”

“我该走了。”

司延卿弟子林阳兴,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