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
年轻胖子大众脸走过来。
近距离下,陈阳发现,他的眼神充满了倦意,他的眼圈发黑,看上去像是连着打了几天的飞机+失眠。
过度的疲劳,抽空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最后这段八百米山路,好似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阳生怕他下一秒摔倒在道观门口,成为第一个因为上香,而猝死的香客。
“施主没事吧?”
“我没事,我就是…过来上炷香,对,我就是来上香的。”
年轻胖子点点头,陈阳道:“上香这边。”
站在道观的门下,年轻胖子纠结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了许多。
走进道观后,他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似的,快步流星的走进大殿。
烧香拜神,一跪就是一刻钟…
陈阳等的有点着急,他还得下山取钱买红包。
“道长,你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好嘛?我想静静。”
“好。”
陈阳走下大殿,在后院坐着玩手机。
“陵山市一彩民,狂卷五百万大奖!”
“陵山市一彩民,狂卷六百万大奖!”
“陵山市一彩民,狂卷七千万大奖!”
“陵山市……”
“又想骗我买彩票。”
陈阳撇撇嘴,这时,手机忽然响起。
“哪位?”
“你好,是陵山道观的陈道长吗?”
“是贫道。”
“我叫马飞,马南景是我本家兄弟,他给我讲,道长这边要建房子?”
“对,要建一个黄大仙祠。”
“有图纸吗?”
“稍等。”
陈阳立刻问:“系统,图纸有的卖吗?”
“有。”
陈阳又抓起手机:“有图纸。”
“行,那我明天过去看看地。”
“明天?”
“道长没时间吗?”
“有时间。”
挂了电话,陈阳赶紧和舒雅联系:“施主,贫道明天有些事情要处理,宋学明的婚礼参加不了,可否让你的弟弟替贫道转交红包?”
舒雅:“好,没问题。”
“多谢。”
“道长不用这么客气。”
陈阳也不用下山了,直接微信上给她转了六百块。
他本来也不怎么想去参加婚礼。
他就不明白,法明为什么请自己参加他的婚礼?
看见自己,能让他的婚礼变得更加愉快吗?
什么变态心理啊。
“污污污~”
前面忽然传来哭声。
大灰抬头:“住持,好像有人哭了。”
陈阳道:“我听见了。”
他起身过去,就见年轻胖子跪在地上,已经哭成泪人了。
陈阳想了想,走上去安慰道:“施主为何哭泣?即使人生艰难,我们也当勇敢前行。活着,就是一场修行,施主不要过分执念。”
年轻胖子摇头:“道长,你不懂,你不懂。”
陈阳道:“贫道的确不懂,但贫道观你如此伤心,想必是遇见了挫折,不如与贫道倾诉。”
很多人,压力大,只需要一个倾诉的口子。
心理咨询师,大部分时候也是听对方说话。
只要肯说出来,压力就能随之释放。
年轻胖子抹着眼泪,指着自己这张胖脸:“道长,你还记得我吗?”
“嗯?”陈阳盯着仔细看:“有些眼熟。”
“果然,果然,都是这样的,你们都是这么的现实。”
“就连道长你,也是这么的现实。”
陈阳:“???”
年轻胖子道:“我叫彭强,上次财神法会,大老板带我们来过。”
陈阳恍然,难怪眼熟,果然是见过的。
不过,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陈阳知道他肯定遇见了什么事情,安慰道:“施主不必太伤心,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道长,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
“施主说了,贫道不就明白了吗?”
彭强迟疑了一会儿,眼神渐渐松动,说道:“我工作没了。”
丢了工作?
原来如此。
陈阳觉得自己触碰到了问题的实质。
这是一个可怜的上班族,陈阳瞬间脑补出无数心酸画面。
年轻胖子深夜伏案工作,却因为某些疏忽,被作风严厉的上司开除。
“工作可以继续找,你还年轻,不用为钱着急……”
“我没有为钱着急。”
“???”陈阳问:“那是…”
彭强问道:“道长你觉得有钱人快乐吗?”
陈阳不说话,他隐约察觉到,剧本不太对。
彭强自问自答:“他们都说有钱人很快乐,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
“你很有钱?”陈阳忍不住插嘴道。
彭强道:“道长,我跟你说一个故事。”
“你说。”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大概才十岁,老师问他,你长大后的梦想是什么,他说,我要赚好多钱。”
“很多年以后,这个小男孩长大了,他毕业了,参加了工作,拿着一个月三千块的工资,每天下班路过中央路上的新小区,都会幻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这里买房。”
“就在上个月的时候,男孩谈了一年半的女朋友,和男孩分手了,投入了一个富二代的怀抱。”
“男孩很伤心……”
陈阳问:“这个男孩就是你?”
彭强点头:“对,就是我。”
陈阳更迷糊了。
彭强道:“还是上个月,我和女朋友分手之后,失落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发愤图强,我一定要赚大钱。”
“半个月之后,我在陵山市全款买了三套房子,买了人生中第一辆跑车。”
“施……”陈阳想问,这中间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彭强抬手打断:“道长听我说完。”
“我给前女友打电话,开着跑车去找她,给她看了我的购房合同,我的存款,我的车钥匙。”
“我知道她后悔了,但是她很坚强,依旧强颜欢笑,祝福我越来越好。”
“道长,你知道吗,当我从三星米其林的餐厅出来,坐进一百多万的兰博基尼跑车里时,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难受吗?”
“我一直以为,有钱就会快乐,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啊!”
“自从我有钱之后,那些很久不联系的朋友,亲戚,全部来找我借钱。”
“我看见他们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我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快感,但更多的是厌恶。”
“这半个月,我每天在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里睁开眼睛,然后去森田,请最优秀的Tony老师给我做发型,去德基广场购买我用不着的奢侈品……”
“道长你不会知道,这种生活,已经快要将我折磨的崩溃了。”
彭强双手插进染满发胶,由Tony老师做出来的头发里,五官扭曲,写满痛苦。
陈阳酝酿了好一会儿,认真的问道:“你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