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很快就来了,身后还跟着纪永莲。
纪永莲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走路还不利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她惨白着一张脸给纪公明请安,看起来可怜极了。
毕竟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纪公明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既然来了,那就一同用膳吧。日后你要谨言慎行,敬重嫡长姐,莫要再生事端。”
纪永莲心里恨不得把纪云欢碎尸万段,可面上也只能点头应了。
“多谢父亲教诲,莲儿记住了。”
纪公明朝外张望着,纪云欢还是没到,可他也拿纪云欢没办法,他甚至都不敢踏入秀竹苑。
“算了,不等了,都坐下吧,咱们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顿饭。”
“昌儿去书院求学也快一年了,待会儿为父可是要考你的,若是学得好,今年就能下场了,咱们纪家可就指着你光耀门楣了。”
纪永昌眼神慌乱,他在书院过得畅快极了,父亲又管不着他,自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张姨娘忽然掀开了纪永昌的袖口,惊呼道:“昌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纪永昌想到了娘亲信中的叮嘱,可他用力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憋出眼泪来。
还是纪永莲手狠心黑,狠狠的踢了纪永昌一脚,他才勉强哭了出来。
“都是书院里的学生打的,他们都欺负我,说我是小娘养的,说庶出的都上不了台面,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父亲,儿子也想好好学习,光宗耀祖,可书院里的人都看不起我,总是排挤我,我怎么可能专心读书?是儿子不孝,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纪公明的脸色阴沉极了,气得直拍桌子,“混账!真是混账!书院到底是怎么教导学生的?就教出这些下三滥的玩意!明日我就去书院,一定帮昌儿讨回公道!”
纪永昌更加心虚了,若是父亲去了书院,那他干的那些坏事全都瞒不住了!
张姨娘抹着眼泪,哭诉道:“我苦命的儿啊,都怪娘不争气,庶出的就是低人一等,你妹妹在宫内被人欺负,你在书院也被人欺负,都是为娘的错,娘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纪永昌直愣愣道:“父亲不用去书院,只要父亲能把娘亲扶正,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我肯定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纪永莲也哭了起来,“父亲您看哥哥多懂事,被打成这样了,还想着考取功名。”
“莲儿怎样都无所谓,可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莲儿求求父亲了,就算是为了哥哥的前程,您就给母亲一个名分吧。”
纪公明心里已经有些摇摆了。
柳姨娘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她半靠在纪公明身上,有意无意的露出了腰间的玉佩。
那日她求见长公主,长公主虽未见她,却给了她这块玉佩。
纪公明把玉佩扯了下来,很快就认出了这是宫中之物,上面还刻有长公主的封号,除非是长公主亲近之人,否则是不可能拿到的。
“你为何会有此物?”
“自然是长公主赐给妾身的,妾身曾是长公主身边女官,因为一些意外才流落民间,被人贩子卖入青楼。”
纪公明看张姨娘的眼神顿时就变得炙热起来,“此话当真?你为何从未跟我提过此事?”
张姨娘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妾身哪有脸面提,长公主待我亲如姐妹,可造化弄人,我如今只是个姨娘,实在是无颜见长公主啊。”
纪公明激动得站了起来,原来眼前就有一条通天大道。
长公主乃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之时,正逢西北传来大捷,举国欢庆,长公主的诞生自然被视为祥瑞,先帝也对她宠爱有加,给了她最富饶的封地。
不过长公主却没去封地,驸马去世后,长公主没有再嫁,而是一直住在公主府里,深居简出。
长公主的母妃出自柳家,而柳家在朝中根基深厚,柳丞相更是权侵朝野。
若是能搭上长公主,他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张姨娘没骨头似的靠在纪公明身上,“老爷,妾身这辈子不求其他,只求昌儿能有个好前程,莲儿能嫁个好人家。”
“妾身愿意为老爷做任何事情,只求老爷多多怜惜这两个孩子。”
纪公明一把抱住了张姨娘,“好,老爷早就答应过要给你扶正,决不食言!”
“真热闹!又哭又笑的,这是在唱大戏吗?”纪云欢站在院子里,语气里满是嘲讽。
纪公明立刻就松开了张姨娘,讪笑道:“欢儿,你怎么来了?爹爹以为你还在生气,不肯露面呢。”
“父亲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这才过去了几天,父亲就忘了?”
“欢儿误会了,父亲心中当然只有你母亲一人,扶正张姨娘,只是为了你弟弟的前程着想。”
纪云欢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已经对这个冷血无情,反复无常的小人彻底失望了!
这样的人,压根就不配当她的父亲!
“张姨娘害我母亲一尸两命,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父亲您可想好了,若您执意要扶正张姨娘,就别怪我不认您这个父亲!”
桃红走上前来,她手上端着一块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纪云欢揭开了红布,里面是她母亲的灵位。
“父亲,今日当着我母亲的面,你再说一次,你是不是要扶正张柔?让这个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当你的正妻?”
张姨娘惨白着连往后退了两步,纪云欢简直是疯了,居然把死人的牌位搬了出来!
她仿佛看到了徐君婉临死前怨毒的目光,那目光时常在梦里出现,徐君婉满身是血,犹如索命的恶鬼向她扑来。
纪永莲缩在角落里,吓得动都不敢动。
纪永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看到有人阻止他娘亲扶正,提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你个臭娘们!我看你就是欠打,我不在家,你就无法无天了,居然敢欺负我娘,看我不打死你!”
“砰”的一声巨响,纪永昌仰面倒在地上,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暗五打完人就消失了,张姨娘尖叫着冲了过来,大声哭嚎起来。
“放肆!”纪公明暴呵一声,指着纪云欢骂道:“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你父亲?什么杀母之仇,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还敢伤你弟弟,你简直是疯了!你一个未嫁女,还管起父亲的房中事来,明日我就开宗祠,把张柔的名字记到正妻的位置上,把纪永昌和纪永莲记为嫡子嫡女,我看你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