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洗过的葡萄尽数滚落,散在地面上。
“谁他妈让你动我的东西?!”少年左手攥紧森白,眼底泛着逼人的红,凌厉的暴怒在深邃眸中翻滚着,极具压迫感和攻击性,厉声吐字,每一个字像是从刀刃上擦过,“谁给你的脸?”
璟微没想到楚绪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一时间被吓懵了,脸都白了,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
“只是几本书……你实在是喜欢,阿姨给你重新买回来。”
“你以为你算什么,我嫌脏!”楚绪冷笑,眼角眉梢谁皆是刺眼的讥讽,眼中沉沉的冰冷厌恶毫不掩饰的砸在璟微身上,他轻飘飘的笑,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狠狠扎在人心上:“就算你登堂入室,也永远不过是个插足的第三者,不恶心吗?”
“你——”璟微气的身体都在发抖,“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种话都是谁教你的!我是第三者?!你应该好好问问你爸,他是不是自愿的!”
“有区别吗。”楚绪咬牙,压抑着从胸膛深处席卷的空白暴怒,一字一顿的从唇齿间挤出来,“书在哪。”
“都说了扔了!”璟微也恼,拔高了音量:“早就扔外面的垃圾桶里了!”
楚绪没有任何心思再在这里和璟微做无意义的争执,他所有思绪几乎陷入空白中,少年人的怒意总是毁天灭地誓不罢休,几乎将心脏撕碎,他转身往外跑去,身形僵冷,步子仓促又踉跄。
在一脚踹开门的那瞬间,楚绪迎面撞上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少年。
那人撑着一把深色的伞,眉目清隽,衬衫雪白,气息还沾染着外面的凉意。
楚绪这一次却看也没看他一眼,眼底红的逼人,连伞都没拿,冲了出去。
少年眼睫毛也没有颤动了一下,站在玄关处,漠然瞥了一眼客厅中的一幕,眼眸漆黑冰冷,在沉默无声的与女人对视了瞬间后,染白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去。
“你去哪?!”
身后是女人尖锐的质问。
染白不曾理会。
大雨下的猛烈,几乎将人淋的透湿,即使是撑了伞也阻止不了那侵入骨髓的凉意。
冷风如刀子般刮在人的骨子里。
染白遥遥在远处的时候,看着那个向来骄矜成性,什么事都不上心的小少爷一脚重重踹翻了垃圾桶,不顾任何洁癖的翻找着什么,一个又一个的找,可是那几个垃圾桶大概是刚刚被人清理过,只有少数的垃圾。
那人踉跄半跪在地面上,背脊绷成了好看的弓,在细微的发颤,雨水没有任何遮挡的重重砸在他身上,很快湿透了衣裳,显出难以言喻的狼狈。
少年漠然看楚绪红了眼眶,失魂落魄。
雨水落在脸上,也落在了心上,正如忽如其来的海啸,无人知晓。
楚绪半跪在那,怔怔看着眼前的狼藉,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忽如其来的悲哀夹杂着没有去向的茫然几乎将他淹没,无法呼吸。
恍惚间,
一把伞,
向他倾斜。
遮住了大雨。
楚绪察觉到什么,睫毛颤了一下,他面无表情的侧眸,缓缓看到了身侧的人。
少年半跪在他身旁,一手给他撑着伞,半边肩膀暴露在了雨中,眉目如画,容色平静。
两人在雨中对视。
楚绪眼中麻木空洞的没有任何温度,那刺骨的厌恶甚至是憎恨如同这一场大雨砸在少年身上,其中的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跨越了数年的冰冷,重重映入染白眼中。
“砰——!”的一声。
雨伞被人推开,打翻落在了地面上,溅起四分五裂的水花,映着破碎的天空。
“滚。”而楚绪在近乎粗暴的掀开少年给他撑着的伞后,收回了目光,看也没看染白,吐出的字几乎是擦过刀尖,尾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细微发颤,透着压抑冷绷的厌恶,声音沙哑,伤人刺骨。
染白听着那一个字,眉头也没动一下,清冷矜贵的半跪在楚绪身侧,无波无澜的开口,声音融着这雨夜的寒意:“你在这里淋着雨,把自己弄的那么狼狈,有用吗。”
“我让你滚!”楚绪骤然攥住少年的衣领,重重把人摔在旁边,雨水四溅,惹了两人一身,手指力道用的狠,森冷又发抖,看向他的时候眼底赤红,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尖锐抵触,眼中的冷厌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的惊人。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摔,少年身形踉跄了瞬间,可神色却始终平静,睫眼波没有动过一下,雨水打落在他身上,沿着侧脸线条滑落,白衬衫湿了,显出冷漠的凌厉感来。
胃部翻涌着的疼痛剧烈,染白却连睫毛也没颤一下,垂眸看了一眼那只修长泛白的手,然后伸手握住,五指收拢,凝视着楚绪,嗓音淡漠低沉:“你现在的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璟白。”楚绪盯着他,忽地笑了,愈发显得某种讽刺的嘲,他笑的连肩膀都在细微发颤,声音哑到极致,一字一顿,同这一场大雨砸在心上:“你以为你是谁?”
“你拿什么管我?”楚绪眼底侵染着冰冷的笑,轻飘飘的弯唇,言语很轻:“就凭你妈给人当了几年情妇是吗。”
他用最锋利的言语,最尖锐的刀,生生扎在对方心上。
不留任何余地。
雨水无声滴落在少年眼中,瞳眸黑的毫无杂质,冷脆的像是打上了一层薄薄的玻璃,深邃又死寂。
他一句话也没说,如冷眼旁观般的听着楚绪一句句刺骨的话。
楚绪最烦的就是少年这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中,有一种愤怒的无力感,在对上对方冷淡眸光的时候这种感觉变得极为强烈。
他胸腔中翻滚着恶心到极致的感觉,眼前魔怔般的全都是几年前的那两个人在灵堂外相拥的模样。
那一天,
雨也下的这么大。
如出一辙。
刺骨的冰冷一寸寸渗透在楚绪骨子里,钻入骨缝,疼到麻木。
恍惚间,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
夜很深,雨一直在下,少年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站在灵堂外,沉默无声的看着他们从拥抱到接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动情,从开始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