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机场,萧剑扬和31号打了辆出租车,开往市中心。他们先是在市中心转悠了一圈,在商场里买了些东西,然后换乘公共汽车,在贫民窟边缘一片定居点租了房子,住了下来。这里原本是一个布尔人社居,由于这几年大批贫民涌向开普敦,在不远处形成了巨大的贫民窟,这个社区经常遭到偷盗甚至抢劫,还发生过好几次凶杀案,简直就乌烟瘴气。报警也没有用,警察偏袒黑人,仇视白人,每次报警都是不了了之,警察这种偏袒的态度让偷盗抢劫者更加肆无忌惮,白人只能自认倒霉,纷纷找门路出国或者搬到比较安全的社区去,这里的房子便空置了下来,就算把房价打到两折都没人要。所以萧剑扬和31号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找上门来要求租房子的时候,业主显得非常惊喜,连证件都没怎么看,很热情地向他们介绍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楼层,而且租金也相当便宜。
“你们买房子吗?可以考虑一下这里,绝对便宜,而且装修都不错的。”这个白人老头握着萧剑扬的手,一连声的问。
萧剑扬摇头:“不不不,我们只是来出差的,暂时在这里住下,很快就要走了,没有买房子的打算。”
白人老头大失所望,但还是不死心:“那你的亲戚朋友有哪个想在南非买房子吗?有的话可以向他们推荐这里,我会给你们一定报酬的。”看样子这个老头真的很想将房子卖出去,好换一笔钱然后移民澳洲。用他的话来说,现在的南非已经没有白人生存的空间了,他们到处都受到排斥、敌视、打压,再留在南非也没意思,不如尽快找门路移民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开始新的生活。
萧剑扬和31号对南非白人的生存状况不感兴趣,在他们看来南非白人是自作孽,不可活,过去将近一个世纪你们都对黑人采取种族隔离政策,极尽岐视、打压之能事,现在你们失势了,就别怪黑人翻脸报复回来。他们选中了三楼一个套间,交钱然后搬了进去。这个套间两面都有窗户,一面正对着公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目了然,另一面则朝向一条大河,如果有情况,他们随时可以通过这扇窗户抓住自来水水管滑下去,然后跑出一百来米纵身跃入大河,溜之大吉,当然,最重要的是周围没有高于四层的建筑物,就算被盯上了,对方想要监视甚至狙杀他们都是难上加难,而他们想要观察目标却容易得很,可以说,这是个很理想的楼层。
即便是这样,萧剑扬和31号还是习惯成自然的检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看有没有窃听器、摄像头之类的玩意儿,就连拖鞋、皮鞋都用小刀划一下来检查。不是他们喜欢搞破坏,实在是不放心,冷战时期美苏双方的特工往对方军政要人的鞋跟里安装窃听器,通过这种手段获取大量机密,他们可不想栽在一双看似无害的鞋子上。
一通排查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窃听、监视器材,这个里是安全的。31号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跟萧剑扬一人一份,别吃边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萧剑扬说:“哪都别去,就在这里等着。”
31号愣了一下:“等?”
萧剑扬说:“等。”看着31号,发现他似乎有点儿紧张,便说:“放松点,不要紧张。想在在敌国境内从事间谍活动,最好的办法就是忘记自己是来从事间谍活动的,越是惦记着任务死得越快。”
31号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这次跟塔吉克那次不一样,我们身在万里之外的异国,连一件武器都没有,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我确实有点儿紧张。”
萧剑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松点,没事的。”
吃完东西,萧剑扬让31号留在租房里,自己暗地里藏了一把小折刀便下了楼,他要出去走两圈,看能不能碰上接头的人,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的地形。
在楼梯口里碰到房东,白人老头问:“出去逛街啊?”
萧剑扬点头:“是的。”
老头说:“多带点零钱,还有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如果受了伤千万不要去公立医院,赶紧去白人开的私人诊所。”
萧剑扬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老头说:“现在路上有很多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抢劫,如果你不带点零钱让他们一无所获,他们会开枪打死你的。到天黑之后那些黑帮就全跳出来了,贩毒的,走私的,经营色情场所的,到处都是,至于抢劫强奸的更是多得吓人,如果你天黑之前不赶回来,很有可能就回不来啦!”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如果在半路上跟人家打起来,受了伤,你又去了公立医院的话,很有可能就没有办法活着走出手术室了。这几年政府出台规定,要求警察、学校、医院、企事业单位降低录用标准,向黑人提供大量工作岗位,医院里补充了太多跟文盲没区别的黑人当医护人员,医疗事故层出不穷,好端端的医院给弄得跟屠宰场似的,所以有钱的人身体不舒服的话都赶紧离开南非到澳大利亚去求医,或者花双倍甚至三倍的钱去私人诊所,公立医院是从来都不会去的。”
萧剑扬彻底无语了。
南非曾是南半球第一大国,在二战结束后到六十年代那十几年时间里甚至是世界第五工业强国,其工业实力、科研实力、教育水平乃至医疗水平,都是名列前茅的,尤其是医疗水平,高得吓人————1965年,南非成功实施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连苏美英法等国都甘拜下风!然而短短几年,曾经让无数富豪抱着康复的希望不远万里前来求医的南非医院就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屠宰场,这样的反差,着实令人惊骇不已。萧剑扬将老头的叮嘱都记在心里,下了楼,开始在小区周边四处游荡起来。
凭心而论,南非是一个美丽的国家,开普敦更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它规划得极好,柏油道路两边林木成荫,鸟语花香,具有浓郁的法国、荷兰风情的建筑物随处可见,远处的基督教教堂高高矗立,巨大的十字架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在花园里,在公路边的田野里,在荒山之上,大片大片帝王花开得正艳,巨大的、娇艳欲滴的花球散发着浓郁醉人的花香,小小的蜂鸟在花球之间振动翅膀,寻觅着甜美的花蜜,这些活泼可爱的精灵让人一下子就忘记了城市的喧嚣,心情也随着它振动的翅膀和清脆的啼声而飞翔起来。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友好的国家。贫民区里充斥着打扮得活像个嬉皮士,却眼神凶悍的家伙,哪怕是在市区,也到处游荡着或神情猥琐,或一身戾气,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他们大多都带着手枪或者刀子,看准了时机就截下一头肥羊要求他们把钱交出来,而警察仿佛集体冬眠了似的,连个鬼影都找不着。萧剑扬亲眼看到一对外国游客几名黑人围住,要求他们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女游客吓得浑身发抖,男子护住女的举着护照极力争辩,大概是说自己是哪个国家的公民,是来这里旅游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事实证明这种行为真的很傻,抢劫还要分国籍?所以他马上就招来了一顿拳打脚踢。
萧剑扬没有去管这点闲事,径直上了公交车。因为就在黑人围殴那对夫妇的时候有个人跟他擦身而过,然后他手里就多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他又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绿林好汉,所以还是上车去办正事吧。
公交车早就满座了,萧剑扬只能站着,被好几个人夹在中间,浑身不自在。更让他不自在的是,车开到半路,一只手居然钻进了他的口袋。他反手攥住手腕,拧过头去一看,是个牛高马大的黑人,这货行窍被逮住了居然没有半点害怕,还恶狠狠地瞪着萧剑扬,同时一支手枪顶住了萧剑扬的腰眼————要钱还是要命?把钱交出来!
这是一支54式军用手枪,威力很大,一枪打穿三个人都不成问题。萧剑扬只能自认倒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零钱准备打发走这家伙,但掏出来一看,糟糕,是张一百美元的,这可是一大笔钱了。他想收回去,那黑人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掏出来了还想收回去?做梦!萧剑扬见势不妙,立刻对布尔人的种族岐视破口大骂,黑人听得懂法语,一听就乐了,给他打了个折:给个七十美元就行了。萧剑扬又对着名的《班图斯坦法案》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这一法案,黑哥们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们,你真够意思,给你个五折,给五十美元就行了!”
啊,南非,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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