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俄军再次对格罗兹尼发动大规模进攻。
这一次车臣人可没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气了。他们所遭遇的第一波攻击来自天空。
数十架苏-24、苏-25战机铁翼撕裂长空,呼啸而来,黑压压的一片,如同凶狠的兀鹫,朝格罗兹尼俯冲而下,航空炸弹如同磅礴大雨,朝着这座刚刚吞噬了数百名俄军士兵的生命的城市倾泄,凝固汽油弹、白磷弹、燃料空气炸弹、高爆燃烧弹、集束炸弹……这些杀伤力酷烈的炸弹不要钱似的狠狠甩落,在格罗兹尼市区植出一片片烈焰丛林,轰隆隆的巨响震得人站不住脚,此起彼伏的爆炸强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飞砂流火暴怒咆哮着撕裂地面,拔地而起,将一幢幢建筑物毫不留情地掀翻、扫平,将建筑物内的人员不分军民地化为飞灰!这是地毯式轰炸,所谓的地毯式轰炸就是不再区分军用目标或民用目标,彻底覆盖,彻底毁灭,直至将整座城市从地图上抹掉为止!
俄军数百门重炮也在放声咆哮,将成吨成吨的钢铁和TNT砸向格罗兹尼,炮兵观察员看到,在炮火覆盖区域,烈焰火墙跟海啸似的淹没了一个个街区,一幢幢建筑物仿佛沙子堆成的塔,在火海的冲刷下崩塌、消失。无数格罗兹尼的市民在天崩地裂的爆炸巨响中惊骇尖叫,奔走若狂,如同巢穴起火了的蚂蚁,炸弹得炮弹不断落在他们中间,每一声爆炸巨响,都会掀起一大片腥风血雨,裂肢断臂飞得到处都是,街道上一汪汪污血汇成一条条没过膝盖的小河,四处流淌,整个格罗兹尼都被死神的羽翼覆盖,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颤抖!
俄军在攻击出发点上伸长脖子看着远处城市腾起的团团火光,倾听着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发出阵阵欢呼。他们恨透了这座城市,早就想将它从地图上抹掉了!现在终于心想事成,这帮新兵蛋子自然是开心。只是波琳娜、萧剑扬却不大开心得起来。波琳娜用望远镜追逐着落下的炸弹和腾起的火光,倾听着寒风传来的爆炸巨响和车臣人的哭号之声,眉头紧蹙着,微微摇头,低声说:“这场悲剧本来可以避免的……”
萧剑扬说:“从你们以前的政府允许车臣人迁回车臣并且自治的那一刻开始,这场悲剧就已经注定了。”他同样紧皱着眉头,说:“这样大规模轰炸,恶气是出了,但是却把本来就够复杂的战场环境变得更加复杂,仗更难打了。”
伏兵说:“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瓦砾,防守一方肯定会喜欢这样的战场的,尤其是狙击手,喜欢得不得了。”
曹小强一个劲的摇头:“这场仗……难打,难打!”
连这个打起仗来不要命,战斗越激烈就越兴奋的家伙都说难打,可见这仗真的很难打。
波琳娜淡淡一笑:“狙击手么?我从来都不怕狙击手!”
萧剑扬笑:“因为你自己就是最优秀的狙击手。”
波琳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有你做我的观察手的时候,我才敢自称是最优秀的狙击手。”
萧鸿飞叫:“哎哎哎,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啊,都要打仗了,秀什么恩爱?”
波琳娜一脚将他踹出三米开外。
大轰炸还在继续。原本被上头那混乱无比的指挥搞得头疼欲裂的俄罗斯空军飞行员突然发现,任务变得非常简单了,他们只需要挂满炸弹起飞,到达格罗兹尼上空将炸弹扔向看起来还完好的建筑物,扔光后返航加油挂弹再度起飞……就这么简单。苏-24是轰炸主力,这种战机名为战斗轰炸机,其实载弹量几乎是中国空军装备的轰六的两倍,挂十吨炸弹那叫轻松加愉快,要不怎么叫“炸弹卡车”呢?至少三十辆这样的“炸弹卡车”一次次满载炸弹扑过来,航空炸弹密如暴雨。苏-25强击机没这么大的载弹量,但威力也是非同小可,不仅挂炸弹对地轰炸,还挂240毫米口径航空火箭对一些重要目标实施精确打击。虽说240毫米航空火箭是无控的,但是在这些训练有素的飞行员手中,命中率却是相当的高。这玩意儿威力不亚于一枚250公斤级航空炸弹,绝大多数建筑物挨上一枚就塌了,非常好使,苏-25飞行员用它对十几幢重要建筑物实施打击,将其一一摧毁。不仅如此,苏-25还对车臣叛军首领杜达耶夫、马斯哈多夫等重要人物的藏身之处实施精确轰炸,试图定点清除,而且动用了1000甚至1500公斤级炸弹。这种级别的炸弹一枚落下,方圆两百米内基本上是鬼神不活,蝼蚁无存,如果俄军的情报准确,那么,苏-25投下的炸弹足够将这些匪军重要首领和将领炸死七八回了!
然而,从定点清除后车臣重要人物依旧频频露面这一情况来看,俄军的情报真的很成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一团糟。整个战争期间他们都没能掌握车臣叛军重要人物动向的准确情报,定点清除也就无从谈起了。
大轰炸持续了整整两天,轰炸引起的大火又烧了好几天,当一切都结束后,俄军开始向这座被硝烟笼罩的城市发动进攻。进入格罗兹尼的俄军士兵惊愕地看到,这座城市已经陌生到让他们认不出来了,到处都是残缺不全东歪西倒的建筑物,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和堆积如山的瓦砾,数以万计的尸体横卧在废墟间,浸泡在血泊之中,泡得肿胀变形,伤者在血泊中蠕动,发出微弱的呻吟,无数裂肢碎肉散落在街道上,甚至是挂在电线、建筑物暴露的钢筋中,随风晃荡……这一幕哪怕是最优秀的恐怖片导演也无法复制,格罗兹尼已经不能再被称为城市,它已经成了修罗屠场,血海炼狱!
如果城市也有生命,那么,格罗兹尼无疑已经死了。不仅死了,还被大卸八块了。
绝大多数俄军士兵第一反应就是发呆,然后大吐特吐。
一位俄军将领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整座城市就像刚刚被天火毁灭了的索多玛和蛾摩拉,又像是遭到原子弹轰的广岛……建筑物要么倒塌,要么被炸奄了一半,歪歪斜斜,暴露出一个个巨大豁口,活像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令人胆战心惊。倒塌的建筑物化作瓦砾,堆积如山,变成了难以通行的障碍,很多人就被埋在瓦砾之中,其中一些还活着,他们绝望的哭喊和呻吟隐约可闻……”
“空军那帮疯子投下了太多的燃烧弹,把一切能烧的都烧光了,以至于混凝土公路被烧得龟裂,上面厚厚一层的混凝土灰,钢铁都被烧得变了形。白磷弹这种最残忍的武器也被大量使用,走在大街上,被白磷弹烧死的人随处可见,有很多被烧成了骷髅,或者浑身焦黑,散发着难闻的恶臭,让人难以忍受。还有燃料空气炸弹,它摧毁了格罗兹尼大多数的建筑物,杀死了数以万计的市民,走进残存的建筑物里,能看到很多还算完整的尸体,大多是窒息而死的,死者在临死前撕裂了自己的咽喉,嘴巴张得极大,眼球暴突,形同厉鬼……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死亡之城,它被彻底毁灭了。可以预见,如果车臣人继续顽抗的话,它会被毁灭得更加彻底……原上帝原谅我们这些毁灭了一座美丽的城市的罪人!”
而在格罗兹尼巷战中死里逃生的俄军官兵对此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一名第131摩步旅的军官在日记中写道:
“很多街区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让我们旅蒙受了极大耻辱的市中心车站一带被炸得最狠,落下的炸弹怕是有上千吨了,没有一幢建筑物还能立地在上,通通都变成了瓦砾……放眼望去,看不见一丁点的活物,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棵树,整个城市看不到一丝生机,真是美极了!”
让俄军难以置信的是,即便是被炸得这么惨,在他们进城之后,依然遭到了车臣叛军顽强的抵抗。叛军就藏在废墟中,利用瓦砾和残破的建筑物作掩护,用机枪、火箭筒、狙击步枪向进城的俄军发动猛烈袭击。这次俄军学乖了,坦克和装甲车都贴了“接触-1”型反应装甲以应对反坦克火箭弹的攻击,而且也吸取了主战坦克在巷战中难以施展被动挨打的教训,不再成建制使用坦克部队,而是将坦克、装甲车、步战车、自行高射炮按比例编组,主战坦克以其坚厚的装甲为装甲车、自行火炮提供强有力的掩护并且摧毁敌军阵地,步战车上的步兵则保护坦克不让车臣叛军接近,自行高射炮用猛烈的打射将躲在高处的敌人打成碎片……同时俄军装甲部队还开始大量使用炮射导弹攻击目标,这些新装备新战术的应用让俄军战斗力倍增,车臣叛军的日子一下子就变得很难过了。
但车臣叛军很快就作出了调整,放出了大批战场幽灵,俄军想轻松从他们手中夺取格罗兹尼,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