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屋内婆母的哭泣声,郑素除了叹息之外,再无他法。作为母亲,保护子女并无过错,可她不该牺牲另一个孩子,而去满足另外两个孩子的嫉妒之心。
郑素站在厨房门口,想着碗筷还是明天在收拾好了,她这个做儿媳的还真不太方便进呢!
深夜,霍彦茗与郑素如往常一般,睡在床的两边,中间是小小的元元。郑素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想着公婆应该是睡下了吧?
“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郑素叹道。
霍彦茗安慰道:“总会有结果的,明天我可能会去县衙,不过到时候就算是我不愿意,到了县衙怕也是要给那两人求情,这样才能让县令得了满意。”这里就是这样的一个时代,就算是受害人还得为加害者说情,方才能让上位者在案卷里书写自己治下礼义廉耻教化的成绩上报,所治下都是兄弟相残的事,县令也要被上峰怪罪。
郑素知道霍彦茗是在向自己解释,可……“我明白的。若非你,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人知晓。只是他们两人回来之后,怕是要报复的。”其实郑素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发现霍彦茗有异的主要原因并非其他,而是她相公并不喜欢她。
若是相公没有中毒,他不会娶她这样一个农户的女子,他打从心里嫌弃她,从而也不喜欢元元这个女儿。
而身边这人,却是完全不同。无论是为了护着元元,不顾自己身体和刘青打架,还是因为他时刻都会注意她的心情。也正是因为如此,郑素带着这份私心,将自己的发现隐瞒了下来。
“放心,有我在呢!哪里能次次都让他们欺负了?”霍彦茗保证着。
第二天,就如霍彦茗所想,作为苦主县衙派人来请。李顺达和霍来兴都随着一起去了,刘青和李春早已经准备好跑的准备,可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话,竟也要随着一起去县衙。
刘青和李春虽然在村里闹腾的厉害,但是见了官差,一个个缩了尾巴大气不敢出。
到了公堂上,两人原本早已经打好腹稿的词被一个惊堂木给吓没了,等再看到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的霍彦寿和霍彦富两人之后,就只剩下哭了。
县令今早就已经派人去请了陈大夫和于大夫上堂,等着他们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问话。就如霍彦茗与他们所说的一样,两人自始至终都是不知情的。
“那草乌叶平日里也有百姓自己买来喝,用来泻火清热。而草民观那霍彦寿的面色的确是属于肝火较旺,容易上火的样子,所以当时他们单独购买草乌叶的时候,草民也没有怀疑什么。草民还曾说如是可以,我可以给他们再开一个合适的方子,只是霍彦寿说自己喝惯了,不用多花冤枉钱。”陈大夫说的言之凿凿,趴在地上难以起身的霍彦寿都以为陈大夫真的问过自己这话。
于大夫则道:“当时草民前去为霍彦茗问诊,见他脉象虚浮紊乱、沉厄无力,且面色青紫,便觉不妥。再看了他们拿出来的药方和药包以及所剩药渣中那草乌叶的用量有所出入,便有了猜想。只是事主霍彦茗不愿打草惊蛇、想要查询真相,草民方才没有声张,还请大人降罪。”
县令自然不会降罪他这个因为得了苦主的嘱托而隐瞒大夫,等霍彦茗他们到了堂前,相互核对了供词之后,便让这两人回去了。
如今证据确凿,霍彦寿和霍彦富也已经无从抵赖。已经被水火棍打怕了的两人,在看到霍来兴和霍彦茗的时候,即便是心里再恨,也只敢瞪眼睛,却是不敢多说一句。
县令对读书人很是看重,毕竟若是治下若是出个英才,在他这里也是一个政绩。而眼前这个很有可能会在十五岁那年考中秀才的青年,却是被他那两个愚蠢的兄长给毒害。即便是县令知晓科举并非一次便能成功,但对霍彦寿和霍彦富也是恨得不行。
霍彦茗只是个童生,所以并没有见官不跪的权利。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面对高官,也是第一次跪在人前。霍彦茗心里吐槽,却也认命。挑衅这个时代的规则,并非是他这样一个小角色能够做到的。
在县令向他一一核对过案情之后,县令问道:“既然霍彦寿与霍彦富谋害亲弟一事,证据确凿,霍彦茗你作为苦主,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霍彦茗对着那县令深深一拜,道:“草民之父一生本分,勤勤恳恳,经常教诲我们要兄弟和睦。在得知两位兄长所做之事后,他老人家痛心疾首。他老人家虽然疼爱子嗣,可也知道天子圣言。孝悌是为人之根本,如果一个人不懂得孝顺长亲、怜爱兄弟姊妹,那就是失去了做人的根本。所以,才会决定让朝廷律法做判。”
“然草民虽为苦主,但最为伤心的定是草民的父母。因此草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伤父母之心。霍彦寿与霍彦富皆为草民兄长,草民自当爱护。草民恳请大人,给霍彦寿和霍彦富二人改过的机会,全草民对父母的一片孝心,轻判二人。”
霍彦茗语气中的泣声,惹得霍来兴都忍不住拭泪。
县令一番感叹之后,表示为了成全霍彦茗的孝心和对兄弟的爱心,将原本发配的罪责改为每人杖责五十,羁押三月。
此时不管真心不真心,霍彦寿和霍彦富两家对着县令一番感激之后,又对霍彦茗再三道谢。
然而在霍彦茗的记忆里,虽然毒害的罪名是发配边关做苦役,同时抄没家产偿还苦主,可毒害未遂的罪名却是在收监三年行苦役。
这县令也是诓了那两人。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已经知道后果而不会再闹的宁桂兰,在得知霍彦寿他们最后的判罚之后,竟会再次闹了起来。
“阿寿媳妇儿说,阿寿和阿富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了,怎么还要被杖责啊?那些差役下手狠毒,你们为何不求求情呢!”宁桂兰心疼的哭着。
“你给我闭嘴!若不是阿茗求情,那两个畜生不仅得挨五十水火棍,还得抄家发配做苦力,一辈子都不能再回来!”霍来兴骂道。夫妻两人过了一辈子,到最后霍来兴竟是发现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自己的老妻。
霍彦茗对宁桂兰有些难以理解,为何都是儿子,她这般心疼那两个,却是能够忍心看着幼子遭受毒害?
而后,他终于从宁桂兰口中知道了答案,这缘由便是早年霍来兴从军不在家中,霍彦寿和霍彦富随着她受了公婆的苦。而从霍彦茗出生到长大,都是有爹娘看护着,所以宁桂兰心底是觉得有所亏欠。
“罢了!”霍彦茗最后丢下这两个字,便回了房中。
而霍来兴也知道宁桂兰已经对霍彦茗生了怨,既然如此……“你和阿寿阿富他们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