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更加迷惑,更加难以言喻心中的情愫。
那一刻,那个女人唤她自己“妾身”的那一刻,她感受到自己心脏停顿的声音,仿佛那一瞬间,她的心停止了,不再雀跃,仿佛所有人所有事物如死寂般沉默,仿佛姹紫嫣红的春天突然变成了白纸黑字,除了黑白,除了悲伤和荒凉再无其他。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血液凝固的声音,她似乎看见那一树琼华刹那间凋零在地上无人拾起,独自哭泣,当春风抚揽,那一地芳华化为灰烬。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到底是什么情绪,到底是怎样一种错愕,以至于她才有时间听完那个女人的喋喋不休,听完她的讽刺和张扬。
“原来,他有妻室。”栖凰苦笑着抬头,望着头顶的桃花,任由眼眶里的泪水无声的滴落在被花瓣覆盖的道路上。
刹那间,花瓣好似复活一般,翩翩起舞,好像讨好眼前的女子。
栖凰苦笑着对着一朵桃花喃喃道:“可是我为何这般愁肠难解。这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又不是圣人,到底是个正常男子罢了。是否,我要得多了些。可是,这里…..”说着,栖凰指着自己的心,落下了晶莹的泪水。她哭腔着说:“这里为什么这么难过。我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好像历经沧桑之后还是没有找到,好像耗尽一切一样绝望。”
她绝望得像个迷路的兔子,躲在这廖无人烟的桃花深处哭得歇斯底里。
许是累了,她靠在桃树上,合上了眼睛。
这时候,桃花深处幻化出如梦幻仙境一般的缭绕云烟。只见,一袭深青色长衫的男子出现在桃林。那深青色和桃林的粉色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却也因此将那人显得更加仙气逼人。
他来到栖凰面前,伸出修长的手轻轻一抚,栖凰直接人事不省。他蹲在栖凰身边心疼道:“两千年前我就问你值不值得?你说只有愿不愿意。若是今日我再问你,你可还是一样的回答。既然如此心痛为何还要逆天而为。”
就在这时,身后出现了一袭黑衣的男子,男子眉目极其俊朗,倒是那身黑色的衣裳有些霸气的意味。他不悦道:“本王不是说过你若再无视规则,终究一天会受到反噬,你还要不要命了。”
“阿泽,如果我愿意和她,和九尾狐一样变成凡人,是不是能守护在她身边。”男子忧伤道。
“何苦?这是他们的劫数,和你没有关系。说得直白些,即便你守在她身边,终究得不到她的心。”墨色衣衫的男子苦口婆心劝说。
“阿泽,两千年你不也如我一般。那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最难渡的不是生死,而是长情。如果渡劫的代价和你一样是生命我也在所不惜。”青色衣衫男子脸上尽是决绝,毫不退缩。
“罢了,我也没有资格说你的不是。你既然如此坚持,如此不顾后果我也没有能力阻止。只是,从此以后陪在她身边的时日你不再是玄武,只是凡人桑弘羊。你应该知道逆天改命的后果,你是天机子,不用我多说。”黑衣男子严肃道。
那人笑了笑道:“我自然知晓并绝不后悔。这一生,许是日后千万年活下去的理由。”他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好似那不是他的业障,不是他自己的命。
“你为何如此执着。”黑色男子叹息道。
“你何尝不是。当年你用尽所有修为将自己的血融入她的身体里,难道不也是固执。只是,你渡了劫,而我没有。不过可惜,当年你的一意孤行害了另外一个人,所以今生今世朱雀转世才是你的劫数。你看,有些东西终究是要还的,有些事情终究需要经历。既然早晚都要面对,又何必逃避。难道要像三千万年前一样?你也是上古之神,她的身世你比谁都明白。有时候我在想,这一切也许是那时候并注定好的,即便是女娲娘娘和伏羲始皇也无能为力。”青衣男子无奈地苦笑。
“原来这么多年了。”黑衣男子望着天空长叹。“也许你是对的。”言罢,黑衣男子消失在半空,是走了还是留着,谁知道呢。
青衣男子就那样站在桃花树下,望着眼前摇曳的桃花,再看了看栖凰眼角的那束花道:“你倒是忠心耿耿,也不知道今生你的元神能不能修复。”再然后他瞅了瞅女子手上的手环道:“天机,你可知罪。”声音很轻,不似威胁恐吓。
那手环滑出栖凰的手,晃到男子面前,满是愧疚。
“你这后遗症竟然是让她失忆。不过也好,以她以前的性子若是还记得主上,怕此时早就肝肠欲断。天机,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言罢,也不管天机的样子,负手而立站在桃树下,如天外飞仙。
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刻总是来得那般不是时候。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那女子的声线亦如记忆深处那样让他想要靠近却永远不得靠近。“所以,我果然不是公主,更不是凡人?你们究竟是谁?北冥沧凛又是谁?它又是什么东西?还有我眼角的花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衣男子转身错愕不已。“你怎么会?”她如今只是个凡人,怎么会不受控制,而且还如此清醒。
“怎么?很惊讶?我既然活了三千万年,又怎么会如此容易着了你的道。”栖凰厉声询问。
“是了,我怎么忘了,你是凰主,我又怎么是你的对手。”青衣男子苦笑道。随后他拱拱手,恭敬道:“伏羲殿前神兽玄武见过凰主。”
这时候玄武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并非如此,是因为你逗留人间太长时间,违背规则,才导致这样的情形。本王早已经提醒过你,可你不信。”
玄武苦笑不已,这规则究竟是谁订立的,什么时候失灵不好,偏偏选择这样关键的时刻。
“回答我的问题。”栖凰脸色不悦地命令。
“如果我告诉小栖,如今这天下都是因为你,你可信?”玄武淡淡一笑。
“什么?你是哪来的游方术士,胡言乱语。这天下怎么可能是我一人能掌控的。”栖凰自然不信,天下之大怎么可能因为她一个女子。
“玄武不敢欺瞒凰主。两千年前……”于是,玄武将所有的事情讲了一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这边栖凰听得触目惊心,那边北冥沧凛寻人寻得筋疲力尽。
“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的结果,是因为我逆天改命,因为我不顾一切,因为我一意孤行?可是,这说不通啊,如你所说这天下是因为我才得以发展,我怎会成了那罪人?”栖凰不能理解。
“凰主,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他们的生存轨迹,就算是女娲娘娘也不能随意更改,更何况你只是女娲神殿的继承人,并非女娲娘娘,即便你是她……她钟爱的弟子也不能造次。”玄武实话实说,倒是没有丝毫作假的嫌疑。
如今的栖凰只是个凡人,如何能理解这些事情。当下她摇摇头,不敢置信道:“这太荒唐了,太荒唐了…..那么,北冥沧凛是谁?”她抬头看着玄武,充满期待。
“还不明白吗?他并是你逆天改命的原因,伏羲殿主,北冥沧凛。”玄武一字一句道。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想告诉她北冥沧凛是谁。
栖凰苦笑,眼泪直流:“为何,为何他要是那个人。”
玄武正想着说什么,天机突然传来一声空旷的声音。
“这是你的业障,你的劫数。凰儿,你度了九九八十一难却唯独少了情劫。”赫然,桃林突然现身一位尊贵非凡的妇人,那尊贵的模样直叫人不敢靠近。
“玄武参见女娲娘娘。”玄武见此跪在地上。
“天机子你可知罪?”女娲平稳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
“天机子知罪。”玄武恳切道。
“既然如此,你该知道如何做。凰儿,师傅希望我没能参透的东西,你能看得比为师透彻。”言罢,她笑着抬手,微风荡漾之间,霓裳合上了眼睛。
玄武眼疾手快接下她倒下的身躯。
“我说过,天机不可泄露。今日若不是我刚好出关,你可知这天下会有多大的波澜。”女娲一如既往平淡地对着玄武说道。“对人最大的惩罚不是遗忘,而是记着的同时无能无力。天机,你既有能力让凰儿失忆,那就让她忘了今日桃林的事。”言罢,那缥缈的声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天机化作一把利刃轻轻地划过栖凰手,顿时血流如注。
玄武哈哈哈大笑,苦涩比眼泪清晰可见。“原以为,我也会忘记。娘娘,您的惩罚竟然是这样,要我记着一切,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竟是我错了,不该出现在人间,否者她也不用承受这一剑。”
氤氲散去,阳光散开,洒在粉红点点的桃花上,那不知所谓的花朵笑靥如常,仿佛这一切不曾发生,不曾停留。仿佛时间静止,唯有那鲜红的血液提醒着在场的一切,这里曾经出现过诡异莫测的瞬间。
玄武见此,抱着怀中的栖凰飞身离开桃花林,来到栖凰的公主府。
世上的事情真的是无巧不成书。玄武刚抵达,寻人不见的北冥沧凛再一次来到公主府。好巧不巧的,两人碰了照面。
眼见玄武怀中不省人事的栖凰,北冥沧凛惊慌道:“栖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