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北冥沧凛离开长安去往沈黎。临走前,栖凰极为不舍,这一去就是三月,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即便栖凰再不舍,可送出城外依旧只能目送心上之人远去,那种感觉很微妙,明知道站在城门外就算一目千里却也看不到尽头,可她就是不愿意离开。直到北冥沧凛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依旧不愿走,而是扭头跑上了城墙上,站在高高的楼台上目送着北冥沧凛。
而北冥沧凛又何尝不是,与栖凰的不舍不一样,他的不舍说出口的那一部分都只是只字片语,说不出口的那些不舍不是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说出口。
“栖栖……”北冥沧凛最后一次回首那站在城墙上的身影,轻声的喃呢了一声。他的心有多纠结多心疼都在这一声呼唤当中。他有多无奈多不舍多纠结,可抵不过一个不得不。这个不得不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天下,也不是为了苍生,只是为了一个凤栖凰。
他要她活着,哪怕用最糟糕的方式,哪怕最后她恨他,恨得锥心蚀骨也好。一个人的恨也能支撑她活下去。其中还有他自私的一个想法,他在想万一了,万一还可以了,万一千年之后万年之后他再一次存在,如果到那个时候,哪怕再要他花费三千年追回她,他也不会后悔。
“侯爷,看不到了。”桑弘羊骑着马小声提醒。“不后悔吗?”
“后悔。可不去更后悔。本侯想要长久的幸福,可幸福因为短暂才会成为奢望。”北冥沧凛苦笑着说道。
“侯爷,下官真的不明白,你这是意欲何为。您总是这样,这一点倒是和公主很像。可是侯爷,这苍生并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桑弘羊淡淡的语气。
“玄武啊,本侯不想要天下,只想要她……”北冥沧凛幽幽地说了之后,独自走到了前面。
留下玄武一个人在前面怔怔的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以为……以为这世上最清楚的是他自己,原来自己是最糊涂的那个。
城墙之上栖凰看着再也看不到北冥沧凛的身影,栖凰觉得她的心也跟着去了很远的地方。
“公主,该回去了。”素凤小声提醒道。
“你为何不跟着去?”栖凰没有转身,语气幽幽地问着。
“公主说什么,奴婢听不懂。”素凤垂首,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底。
“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去争取。”栖凰又问道。
“可他不喜欢我啊。几千年了,若真有结果何须等到现在。公主,凤凰花是没有果子的,所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结果。”素凤看着远去的人喃喃自语。
“是吗?你不是没有心吗?”栖凰意味深长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素凤瞪大眼睛,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忘记如何应答,直到栖凰走下城楼,素凤才回过神来。她再望了一眼不见归人的远方,目光空灵而悠远。城楼下的行人熙熙攘攘,城墙上的个人暗自神伤,从未有人为她停留,而她却先向一个人妥协。到底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爱恨交织,素凤依旧不懂,唯有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得让她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人,而非草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草木亦有情,二人却已无心。
“娘娘,您到底要吾等明白何种道理。”素凤望着远方幽幽叹息地说道。
是爱吗?还是恨吗?是苍生、百姓、民生还是爱恨情仇亦或贪嗔痴怨?她不明白,也许没有人明白,这是怎样的无奈,又是怎样的无辜。无奈的是他们即便贵为上神黎民百姓,山河万里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即便不喜也不得不做,无辜的是,他们是神又如何高高在上又如何,到了凡尘一样为凡事所累,又凭什么是他们的错。
栖凰拒绝了马车而是选择独自走在车水马龙的长安街道。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商品和铺子穿梭着各色各样的人群,有叫卖吆喝的有谄媚带笑的有献计表演的,也有走马观花,不过看看的行人,那么热闹的街道以至于显得过分的嘈杂。可栖凰的心却犹如身处在浮生之上,观看者别人的一颦一笑,而她自己竟然心静如水,波澜不惊,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意,只觉得世态炎凉人心叵测。
她苦笑一下,不过是心凉而已,因为心没有波澜,所以就算身处在闹市,周围热闹非凡的气氛依旧与她无关。想了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往回走。北冥沧凛不在,她也并非寻常女子,丈夫不在自己就得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公主只是个其次,更重要的是她是上神,一个掌握着很多人命运的神。
若问她愿不愿承担这个责任,她的回答是否定的,她不愿当然不愿意。她不愿是公主,不愿是上神,更不愿成为世上的唯一,但是她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也没有选择逃避的权利,这就是命运。违背不了命运的安排,那就努力让命运不要那么悲惨。
五月的天气应该是很清爽的,春风和煦,阳光温暖,触手可及,世界看上去很清明,不似夏日那般浑浊炙热又不似秋日那般萧索,更不会和冬日一样万物沉寂,一片苍茫。可在栖凰看来,这个生机勃勃的日子显然不如那黄沙漫天的沙漠美丽。
回到公主府,栖凰就恢复了以前的冷冽。她漠然地对着白腓说道:“白腓,把白荼荼和李长空找来,本公主有要事相商。”旋即,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的伤可好了?”
“本王可是冥王,小小的伤算什么。”白腓看似完好无损的样子。“不过,多谢公主替小爷报了仇。两只凶手居然都败了。”
“不成气候的东西罢了,只怕那幕后之人够心疼的了。”栖凰冷笑着说道,丝毫没将那两只凶兽放在眼中。不找出幕后之人,她永远没有底。
“得了,您能不能别吹嘘了。本王先走了,您老自己嘚瑟嘚瑟。”白腓没心没肺的说道。
栖凰望着远方的天空,勾唇笑了笑,洪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