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你再端详端详,依你之见,这枚玉玺当真是隋炀帝杨广的天子帝印吗?”林庆之摘下老花镜,先揉了揉酸胀的眸子,然后将玉玺递还给沈愈,缓缓问道。
沈愈伸出双手,郑重地将这方螭虎钮玉玺接了过来,略微沉思几十秒后方才沉稳地开口,“诸位前辈,古玩界鱼龙混杂,各种欺诈手段层出不穷。在无名兽皮尚未解开之前,晚辈依据汪老所提及的诸多线索进行推断,曾一度怀疑它或许只是那伙天仙局骗子用来行骗的道具而已。”
讲到这里,沈愈稍稍停顿了一下,指轻轻摩挲玉玺,似乎在通过指尖与玉玺的触碰来感受玉玺的年代感,“然而如今看来,晚辈觉得这枚玉玺与那伙骗子应该是毫无关联的。”
林庆之摸着下巴,不置可否的问:“说一下具体原因!”
沈愈笑了笑,“原因并不复杂!
“且不提这羊脂白玉的恰如羊油般的质地,也不说巧夺天工、精雕细琢的卓绝匠艺,单论玉玺上所镌刻的‘天命归吾’这几个隶书小字,笔锋走势入骨三分,刀刀皆见帝王气,绝非现代之人依靠现有的技艺能够仿刻得出。
“另外,晚辈曾有幸在一本唐代古籍之中偶然目睹过类似的篆刻记载,据说此技法源自一个专为皇家篆刻玉玺的隐世家族,其技艺传承源远流长、秘而不宣。
“如今将二者细致比对,无论是字体的风格特征,还是其中所蕴含的气韵风骨,皆如出一辙,由此基本可以验证此帝印之来历了。”
沈愈并未直截了当地断言此玉玺必定为真品。
然而他言辞之中那丝丝入扣的剖析以及环环相扣的逻辑推导,已然毫无保留地展露出他心底深处对这玉玺真实性的倾向与认同。
之所以有所保留,无非是顾虑到旁人或许持有不同见解,因而未将话说得过于绝对。
在场的皆是精明至极的人物,沈愈话里的深意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汪老寿眉微皱,“小沈,单从外观来看,这枚玉玺确实打造得极为精美,其上隐隐散发的那股帝王之气亦颇为不凡。
“可你要知道,自唐灭隋之后,依照惯例,除了那枚象征正统皇权的传国玉玺得以保留外,其余的玉玺,皆被视作‘伪玺’而被销毁处理。
“在古代,对于皇权象征物的管理极为严格,但凡有一枚找不到,都要一直查下去,如今却突然冒出这么一枚天命之玺流传于世,这实在是令人深感困惑。”
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不知道想些什么的西门侯闻言,眼珠狡黠地转了转,随后用一种看似十分公正客观的语气说道:“汪老说的没错。此螭虎钮帝印,从工艺制作的角度而言,确实堪称精美绝伦。
“但汪老所言也是直接切中要害,关于隋代的历史文献资料,并未曾有过关于这么一枚玉玺的任何记载。这一点,着实让人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话说到此,西门侯又假惺惺的补充了一句:“沈小友你莫要生气,老夫并非是质疑你的眼力不佳,纯粹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罢了!”
沈愈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和声说道:“西门前辈这是哪里的话?您德高望重,乃是古玩行中当之无愧的前辈。莫说是这般诚恳的实话实说,哪怕是对晚辈直言训诫,晚辈也定会怀着敬畏之心,躬身聆听教诲。
“至于我认为此玉玺为真品,也仅仅只是晚辈基于自身所学与所察而得出的一些个人观点,或许其中存在诸多不足之处,当不得真的,还望各位前辈多多批评指正。”
林庆之微微颔首,脸上原本的笑容渐渐敛去,神色变得异常郑重,他直视着汪老的眼睛,缓缓开口问道:“老汪,你且好好思量一番,这枚帝印你当真舍得赠予小沈?
“需知,此宝绝非一般古玩可比,其珍贵程度虽不敢说举世无双,但也是世间难寻的稀世珍宝。你若对之前的决定有了反悔之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汪老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说道:“我可不认为这劳什子帝印是真的!你们且想想,那群设天仙局的骗子,连宣炉都能仿造得几可乱真,依此等手段和心机,弄出个看似玉玺的物件又有何难?
“依老夫看,这枚玉玺保不准也是他们故技重施的产物!
“就说这材质吧,据我粗略估算,金子顶多也就150克到180克,看着虽亮眼,但在如今的市场上也并非是难以获取之物。
“至于这羊脂玉,其真假未知。不像羊脂更像是普通白玉,其价值也在可估量的范围之内,如此算来,它的成本又能高到哪里去?
“所以在我看来,这很可能就是一个制作精良的赝品罢了,只是因为在骗人过程中出了些纰漏而导致用错了道具!”
汪老顿了顿,换了口气,接着又道:“再说了,即便是真的玉玺帝印,我也不稀罕!
“它所蕴含的气场与煞气都有些不对劲。老话说得好,‘八字不硬镇唔住’。将这样的东西放置在家中,非常有可能招来一些难以预料的麻烦与灾祸。
“我一生浸淫风水玄学,见过太多因诡异古董而引发的离奇之事,深知其中利害。与其担惊受怕地将其留在身边,还不如洒脱一些,不被身外之物所累。
“所以,不管它是真是真,于我而言,都没有占有此物的必要。
“况且我已年逾古稀,活还能再活多久呢?这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小沈这年轻人,我看着有潜力、有品性,若它真是个难得的物件,交到小沈手中,或许能有不一样的际遇与造化,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林庆之朝老汪竖起大拇指,“老汪你这格局大了啊!好,既然你不要,那么这枚印玺就归小沈所有了!
“小沈,还不快快谢过你汪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