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左瞪大了双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
那一剑,来势汹汹,怎的剑上一点力道都没有?
几乎没怎么想,护法左冲到了崖边。
他是想要亲手杀死她,而不是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抓住我!抓住我!”
拼命的伸直了手,半空中的白晓笠终于有了动作。
丹田痛的她几乎就要晕厥过去,可心中始终记挂着陈素。
努力的伸直了左手,想要抓住护法左。
可惜,差了那么几寸。
碰触到了手指,却没有抓住。
“喂!”
护法左急得大喝一声。
这一声,再度将白晓笠唤醒几分,她拼命的催动内力,终于动作,巴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别松手,我现在救你上来!”
护法左急得直冒汗,左右探看一番,用脚勾住崖边将整个身子都探了下去。
可惜,时不待他。
那块石头,断掉了。
护法左猛的催动内力,整个身子探出。
他顾不得许多了,猛然间看见白晓笠的脖子上飞出什么东西,想也不想,用力一捞。
结果,什么都没抓住,到手的只有一块牌子。
白晓笠的身子消失在了视线中。
护法左翻身上崖,狠狠一锤地面。
该死啊,胜之不武,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喜欢争强斗狠,可最恨敌人死的不明不白。
偶然间一瞟手中令牌,倒吸一口冷气,险些闭过气去。
仔仔细细看了片刻,护法左全身冷汗湿透。
这…这…
白晓笠感觉自己正从高空中坠下。
她什么都做不了,丹田的痛感越来越大。
该死!该死!
不能就这么死了!
终于,在她不停的努力之下,终于摸到了后腰的细绳。
用力掷出,也不知道勾到了哪里,整个身子被刮的到处都是伤口。
这还没完,身子忽然撞在了那里,痛的她瞬间便晕厥过去。
我死了,素儿怎么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还不能死,不能死。
睁开,睁开眼睛。
白晓笠不断挣扎,尝试睁开眼睛,尝试动动身体。
可惜她什么都做不到。
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还没死,因为身上很痛,全身都痛。
就像是不断的想要挣脱开某样东西的束缚,不停的挣扎,却始终挣不脱。
“小青,快帮忙。”
没办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挣脱不开,不过没关系,还有小青。
看不见的暗处,一只手伸出,拉住了她。
“你出去了,是要报仇吗?”
白晓笠觉得小青的问题很古怪。
“你在说什么?你忘了素儿还在等我们?”
这个问题蠢的很,她找谁报仇?找左护法?
胜败乃兵家常事,她可没少败过,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自己的问题。
都快忘记了,敌人很多,是她自己失了警惕。
“废什么话,还不快来帮忙?”
用力一拽,暗处的小青终于得以一睹全貌。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头白发,白色的瞳孔,脸颊之下,一颗泪痣。
好熟悉,自己脸上有泪痣吗?
“你看什么?没照过镜子?”
熟悉,无比熟悉,却想不起来。
“我才不照镜子,你的眼睛,真是古怪。”
随意吐槽一句,就急忙拉着她往前走。
“咱们快快离开这里。”
“我的眼睛古怪?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的。”
白晓笠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总觉得,小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奇怪。
“你不报仇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晓笠奇怪的看一眼小青。
“没什么。”
小青摇了摇头。
“我们出去吧,去救素儿。”
“嗯,走吧。”
小青牵起了她的右手,白晓笠只感觉一阵剧痛,睁开了眼睛。
“该死!”
第一个动作,先用手遮了遮眼睛。
好刺眼的阳光。
刺眼?
愣神片刻,挪开了手。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
无比清晰。
“我…小青…”
激动片刻,很快就说不出来话了。
全身,痛的要死,不知道有多少伤口。
她落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这棵树太不可思议了,根生在半山腰上,脖子却歪到了崖外边,还把她给接住了。
更可怖的是,她的右肩被一根树枝刺穿,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
苦笑一声,这次真的整得好惨。
从凌霄峰上坠落,也只是跌落在水潭里,下边还有个白虎做肉垫,远没有这次伤的重。
一边哼哼哈哈个不停,一边努力动作将一截树枝从肩膀拔出。
到最后,躺在粗壮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喘气。
亏的她身材小,这树干撑得住她。
“哈…你好惨。”
小青忍不住在她脑海中不停的笑,半晌后,白晓笠也忍不住笑出声。
是真的惨,面具都没了。
不知道想着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半晌后,扶着树干,哆嗦着身子站了起来。
反正这里也没人,一路上哼哼哈哈个不停,终于挪到了半山腰上。
脚踏实地,才一阵后怕。
真的只差一点。
回收自己的细绳之时,更是后怕无比。
细绳幸运的缠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要不然,她怕是葬身无名海了。
转头看看那棵救了自己的歪脖树,脖子都被自己砸歪了。
也只好伸手拍拍它。
“树兄,多谢救命之恩了。”
这一动作,又感觉到了不对。
她的内力,似乎变了。
阴阳诀的运行,无须修者催动,会自主在体内循环。
而如今,丹田一片寂静,就像是一柄剑,深入剑鞘,不露锋芒。
试着调动内力,一瞬间,体内一股凉意,内力已经摧动至左掌。
“这…”
退后两步,试探性的挥出一掌,打向山壁。
“嘭”的一声,几块碎石掉落。
不可思议的挥了挥手,不知为何自己的内力深厚了许多。
她自己又哪里会知道,所谓厚积薄发。
前段时间,内力虽无法累积,可也没有落下修炼,如今内力一变,自然是深厚些许。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今的结果与她不曾放弃脱不了干系。
“现在几时了?”
忽然,抬头一看天空。
太阳像是刚露个头。
“坏了!坏了!”
低头一看手臂上的伤,些许小伤口都快要结痂了。
“坏了坏了,过了几天了?”
也不管旁的了,运起内力狂奔而去。
坏了,素儿的灵梦草是不是吃完了?
护法左正自立于困龙山的入口处。
好在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他还是能等到白晓笠的。
“你个该死的混账,老子的外孙女见都没见过一面,让你给打下山去了?”
说话之人是个看似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打在护法左的脸上,护法左却不敢躲闪。
“阁…阁主…”
护法左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白发毒女的武功他是领教过得,第一次就是因为托大被占了先机,险些死在她的手上。
这一次遇见自然不敢再托大,谁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更绝的还在后头,没救下白发毒女,倒是捞上了一块牌子,前有“笠”字,后有“听雨”二字,莫不是小姐所言的女儿?
护法左浑身直冒冷汗的将牌子交给了听雨阁的阁主。
怡情公,江湖人称龟壳神功。
听雨阁的阁主,纯粹的怪人。
你也说不出来他哪怪,他的亲生女儿从听雨阁跑了,过了几年还得了个白发妖女的名号。
怡情公听闻后先是哈哈大笑几日,随即下令,想办法把那个叫夼天河的畜生给杀了。
龙行天就是这样才会有帮手。
结果去帮忙的人被打的个个浑身带伤,怡情公大手一挥,不管了。
夼天河也不管了,自己的女儿也不管了。
后来夫妻二人双双没了消息,怡情公又开始疯狂的找。
这一找就是许多年,直到几年前才找到了。
没人能看懂怡情公,他就是个疯子。
当初女儿活蹦乱跳的逃跑了,他不去找,结果现在人横着回来了,他又哭个老泪纵横。
没人能搞懂他的想法。
娟素婷一睡不醒之前,要求怡情公必须要找到自己的女儿白晓笠。
娟素婷话没说完,就昏迷了,只是告诉怡情公白晓笠身上有块牌子能证明她的身份。
什么样的牌子?
更绝的是怡情公也不管,大手一挥,去给我找。
听雨阁本来就是搞情报的,他虽身为阁主,也不知道如今的手下行事早已不奉行他的规矩。
找到女儿不久后,听闻听雨阁的头号医师死掉了。
是被白发毒女所杀。
怡情公又是大手一挥,将左膀右臂护法左给派了出去。
护法左是个莽夫,你敢杀我的人,就要赔命。
他费劲找到了白发毒女,结果一打,还不是她的对手。
后来又在这困龙山上碰到了许久不见踪影的白发毒女,又一打,打出来事了。
白发毒女就是怡情公的外孙女。
护法左当夜整个人被打的去了半条命。
怡情公下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自打白晓笠坠崖的那一天起,听雨阁护法左和护法右便带着潜伏在北海的许多手下守在了困龙山的入口。
“万一人脱困了呢,别把人手都派出去了结果人自己回来了。”
这是怡情公的原话,很不幸,护法左被分到了困龙山的入口。
怡情公也着急啊,外孙女连面都没见过,就被自己的手下给打到山下去了。
她怕是连自己有个外公都不知道,这怎么行?
女儿亏欠了不说,外孙女也亏欠了。
他本来就气性大,于是三天两头的跑到护法左这里找撒气桶。
“阁主,小姐有了动静。”
怡情公冷哼一声,不再去看护法左,转身走了。
护法左呕出几口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如今,他也不盼着找到白晓笠了。
他只盼着哪天怡情公失手,把自己给弄死了就好。
叛教?他想都不敢想。
他这个人虽然莽夫,喜欢争强斗狠,但这种人最看重义气,怡情公有恩于他,他不会干违背道义之事。
不管旁人看他的眼神,依旧站在原地守着入口。
猛然间,一道飞快的人影冲出。
护法左瞥了一眼,心都漏跳了一拍。
满头白发,虽没了面具,但如此少年白发的,除了白发毒女没有别人。
想也不想拦在了路中间。
“白发…嘶!”
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变得这般诡异?
“滚开!”
白晓笠哪里有空理会他?
路上找路人打听了几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她昏迷了十几天,素儿的灵梦草早就吃完了。
随手捏起二指成剑,怪异的内力运转,一瞬间涌向二指。
护法左急忙抬手格挡。
“噗”的一声,护法左被这一剑打的退后十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本就受了伤,又哪里是白晓笠的对手。
白晓笠也不去管他,夺路而去。
为了安抚陈素,酒鬼被她留在了村子里,她如今只能跑回去。
“咳…咳…”
护法左脸上一阵潮红。
本就受了伤,又生生受了白晓笠一剑,着实不好受。
匆忙留下记号,护法左踏着步法追了上去。
一前一后,相隔越来越大。
护法左追的满头大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没空去管如今的内力好似深不见底一般供她驱使。
凭借着记忆中的方向,白晓笠终于看到了那扇熟悉的房门。
“素儿!素儿!”
一把推开门,白晓笠怔住。
陈素裹着被子,抱着自己留给她那一厚沓书信,没有任何反应。
白晓笠退后几步,随即狂奔过去。
“素儿?素儿?”
不住摇晃怀中的陈素,白晓笠不住叫喊。
将陈素抱在怀里,哆嗦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还有气!”
一瞬间,险些掉下眼泪,白晓笠催动内力想要叫醒陈素。
“素儿!素儿!我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白晓笠不断催动内力,却毫无反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停下了。
没用了,陈素没有呼吸了。
陈素,死了。
自己来迟了。
来迟了啊!
眼泪不断的掉下,滴在了陈素的脸上。
想要放声大哭,却发不出声音。
就像是有看不见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回来了…”
陈素抬起小手抹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就像是一缕微风,将看不见的手给吹走了。
“素儿,我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想也不想,催动内力,一边叫喊陈素的名字。
“不是…”
陈素很痛苦,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可还是很倔强的坚持着,说完了这句话。
“不是…姐姐…是…妈妈…”
白晓笠被这一声妈妈说的愣住,随即便反应过来。
“是…是…素儿,我的好女儿,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陈素的表情越来越满足。
不断的用小手抹去她脸颊的泪滴,陈素的手缓缓落下。
“太好了…妈妈…”
“白发…”
门被大力推开,护法左愣住。
床上,白晓笠正抱着陈素的尸体失声痛哭。
随即,一道大力传来,震的他身形不住后退。
“滚!滚!”
是白晓笠在疯狂的叫喊,每一声,都像是一柄大锤,敲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