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结婚时兴哪一套李有田不清楚,但是就是村里结婚也得拾掇房子,打两组家具,三大件也少不了,这些哪一样不要钱,年前家里才被偷,就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家里哪能拿的出钱来置办这些。
就算俩人的婚事能往后推推,等过完麦收粜了粮食再办事,那钱也不宽绰。
这些年老三一个子不往家里交,李有田打算等会儿人少了问问老三自己是怎么合计这事儿的,他自己如果能拿出五百块钱来,家里再凑凑这事儿就能过的去。
饭桌上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客套话,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王月娥是真高兴,也不看齐云菲吃不吃,一个劲往她跟前的盘里夹菜,她自认为准备的这一桌子很不错,可是齐云菲根本就看不下。
她家里条件不差,三个哥哥都已经结了婚,大哥在燕市有体面的工作,二哥和三哥一个是电厂的职工,一个棉纺厂的修车工,结了婚以后厂里都分了房,家里就只剩下了她爸妈和她。
齐云菲自己也是棉纺厂的女工,李建宁在县城租的房子就跟她家住对门,自从李建宁在这里住下以后,齐云菲总是时不时能见到他出来进去的。
李建宁人长的高挑帅气,穿的又时髦,很招小姑娘喜欢,时间一长,齐云菲一颗心就总是往对面院里飘,不上班的时候就爱搬个凳子坐在自己家门洞里绣鞋垫,一双鞋垫总也绣不完。
时间长了,齐云菲父母也觉察出来了,闺女哪里是在绣鞋垫啊,就是看上对门新住进来的小伙子了。
只看李建宁这个人,齐云菲的父母是满意的,但是其他方面齐家父母就有些意见了,年轻小伙子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不知根不知底他们不能让闺女跟了这个人。
齐云菲的父亲不稀罕儿子,偏上面一连生了仨都是小子,好不容易到老四才得了个闺女,从小就是惯大的,生活困难那几年家里人不管多难,都不能苦了闺女,齐云菲硬是一天一个鸡蛋没断过。
眼瞅着闺女要被别人钩去了魂,齐家父母就慌了神,开始托人给齐云菲介绍对象,只要是端铁饭碗的,家里条件不挑,人长的精神就行,他们觉得闺女就是看上对门那小伙人长的精神了。
可是齐云菲一倔到底,相亲相了十几次,愣是一个都看不上,家里再提相亲的事儿,她气急了干脆把话跟家里挑明了,就是看上对门李建宁了,别的说谁都没用。
这下齐家父母也没了办法,只能在暗地里打听李建宁的情况,大桥村的情况还好打听,多找几个人问,多拐几道弯,就打听出来了。
家里条件不好,他们并不在意,让齐家父母膈应的是,他们打听不出来这个李建宁到底是干什么的,有时候十天半月不见人,有时候又一连几天天天不出门。
在家长眼里,这就不是做什么正经事儿的,齐家父母坚决不同意!
可他们越是反对,齐云菲就越是上劲,本来这事儿李建宁都还没点儿头,那姑娘对他有好感他知道,既然没捅破,李建宁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长得帅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谁对他有好感他就得对谁负责吧!要真是这样国家政策也不允许不是!
齐家父母管不住自己闺女,只能从李建宁身上下手,让家里两个儿子去找李建宁,吓唬他想让他搬走,可李建宁也不是吃素的,别说两个了,再来两个他都不怕。
如此折腾了两次,李建宁心里很是烦躁,你们不是不愿意让我跟你闺女接触吗?我偏还就要招惹。
李建宁根本不用刻意做什么,只要趁着棉纺厂下班的时间往厂门口一站,齐云菲自己就找上来了,没几天的功夫,两个人就打的火热,齐云菲总往李建宁住的屋子跑,齐家脸上也挂不住,只好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
李建宁今年23,齐云菲也满了20岁,两个人形影不离的,齐家父母担心两个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就把结婚的事儿提到了明面上。
这才有了两人一起回大桥村那一幕。
农村结婚一般都选在腊月里办事,一是因为腊月里农闲,村里人都没事,适合张罗事儿;二是冬天天气冷,办酒席的一些肉啊菜啊可以存放,如果喜事的日子挑在年根底下,那办事儿剩下的一些肉食和酒菜还可以留到过年用。
现在才是阴历四月份,按说办事还不是时候,但是李有田自己不能做这个主,老三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见不着人,他的事儿别人说了不作准,这小子从小就没听过他的话,婚事怎么办,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收拾完锅碗,老大和老二家都各回各家了,李建宁让齐云菲去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新媳妇儿去睡午觉了,王月娥在家里干坐着也没意思,就出去串门子去了,老三这媳妇儿往回一带,王月娥出门都觉得有脸上有光。
屋里只剩下李有田跟李建宁父子俩了,
“你这事儿打算咋办?”
父子俩不需要客套,李建宁也知道指的是什么事儿,他是没那么着急结婚的,只是齐云菲的父母在催婚,齐云菲也愿意早点把婚结了,李建宁对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反正这姑娘喜欢他,也不约束他,结婚也不是不行。
“她爸妈愿意让我们早点儿把事儿办了。”
“她家那头是啥情况?提没提啥条件?”
齐云菲家里的情况李建宁早都清楚了,打算怎么办也都跟李建宁说过。
李建宁把话跟李有田一说,李有田沉默了,结了婚以后住女方,那不是倒插门!
只有日子过不上来穷的娶不起媳妇的人家才会让儿子去倒插门,这一条李有田不同意,娶个城里媳妇是风光,可让儿子去倒插门就不一样了,这是打脸的事儿。
李建宁却不以为意,
“爹,你想哪去了,我能给他倒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