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激昂的宣言,并没有获得多少应和。
诸神大多沉默。眼前的魔神还没解决,宙斯却说起征服另一个世界的事来,诸神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
神王的动员遭遇冷场。只有像阿瑞斯这种残忍好战,又愚蠢少智的神,才被激起了斗志,怒吼着回应。
宙斯知道这个答案很牵强。自己的激昂,并不能消除诸神的疑虑。
魔神能杀死诸神,诸神却杀不死魔神,这样的不安,可不是喊两句口号就能消弭的。
可他只能这么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魔神是什么来头。
不光他不知道,神廷意志也不知道!
神王是神廷的代言者,与神廷意志的联系最为紧密。宙斯能感觉到,神廷意志面对这一次天地剧变,也很紧张,不明所以。这次暴露自己,就是被逼到绝境了。
但神廷意志也在解析。
联结诸神,唤起整个希腊的力量压制魔神的同时,也在探究着魔神的本质。
究竟能不能镇压,怎么镇压,只有神廷意志有可能给出答案。
所以宙斯必须稳住诸神,不让诸神动摇。这样才能持续压制魔神,为神廷意志争取时间。
他不能惊惶失措,不能显露出虚弱无知的样子。因为他是神王,神王必须任何时候都掌控一切,否则就会被诸神抛弃。
不能掌控,也得装出能掌控的样子来!
于是宙斯大声道:
“希腊的神明们!
“不要怀疑!不要忧虑!
“我们虽然面临空前的危机,但这一刻,就在这一刻!属于希腊的力量,那无穷的潜力,我们都感觉到了!
“因为你们忠于神廷,拥护我的统治,所以在危机来临时,整个希腊都会回应我们,响应我们的召唤!”
这番话倒是获得了不少认同。因为诸神确实感觉到,自己唤起了不曾拥有的力量。
可是,唤起力量的同时,那种连在一起,不分彼此的感觉,又让诸神很不适应。
何况灭世魔神虽然被压制,但一没消灭,二没有被彻底镇压不能反抗的迹象。诸神必须一刻不停地输出神力攻击,才能维持压制,怎么可能长久?
“神王,我们拥护你的统治。所以你下令吧,该怎么做才能镇压这魔神?”
哈迪斯不软不硬地说道。话语貌似恭敬,实际却撕碎了宙斯虚假的激昂,逼迫他直面眼前的现实。
确实。眼前的魔神都处理不了,还谈什么征服其他世界?
哈迪斯连番拆台,宙斯心中愤恨,却不能发作。
只能阴阳怪气道:
“冥王要是累了,可以先退下休息。我相信,即使撤去冥界的力量,也足以压制魔神。”
哈迪斯冷哼一声。宙斯屡次回避这个问题,怕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镇压这魔神。
捏着那么多秘密,不跟自己兄弟通气,遇到危机却拿不出办法。
哈迪斯心中厌恶愈发深重。
上次冥界骚乱,宙斯也是站在一旁说风凉话,指责自己未能掌握冥界根本。
最后还是死神归位,骚乱才平息。宙斯只是派几个神去找了找死神,还没找到。
要不是死神塔纳托斯主动坦白了死亡权柄的本质,解释了冥界建立运作的原理,自己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塔纳托斯曾说,宙斯一直知道死亡权柄的本质,并且一直在针对死亡权柄。伙同他的女儿,命运女神,暗中窃取死亡权柄。
这种关系到整个冥界根本的大事,宙斯却一直瞒着他这个冥王。
隐瞒也就算了。要是整个希腊安安稳稳的,哈迪斯就算吃点亏,也不会多事。他天性不喜争权夺利,宙斯的统治如果真的稳定,他不会去做那个破坏和平的神。
结果,之前有提丰之战、冥界骚乱,现在更是天地剧变,世界碰撞,灭世的魔神生出,希腊面临空前危机……
宙斯的统治,比前两代神王都不如了。
三界不安,抱着秘密却拿不出办法,这样的神王,还值得拥护吗?
哈迪斯暗暗摇头。死神在他心里种下的种子,在灭世危机的催发下迅速长大。
“宙斯!别说那些没用的!总得先解决了这魔神,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波塞冬暴躁地追问。哈迪斯说宙斯有事隐瞒,他心里也很不爽。
冥王、海王接连逼问,宙斯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了。诸神心里都等着答案,只是还没问出口。
可神廷意志的解析还没有结果。他只能信口胡诌,继续拖延:
“这魔神刚刚诞生,气势正足,不宜仓促镇压。
“我们持续攻击,消磨它的气势。镇压的时机来临时,我自会下令。”
“时机来临?那是多久?我们还要这样攻击多长时间?”波塞冬又问。
宙斯暗骂这个二兄,不给他敷衍的机会。还要多长时间他哪知道?
“多长时间都得坚持!”宙斯吼道,“一旦放松,让魔神挣脱,希腊就此灭世!我们都会陨落!”
波塞冬不说话了。他也开始怀疑,宙斯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镇压?
诸神都有此疑虑。可眼下情形,也没法继续逼问。真把神王逼得翻脸,岂不雪上加霜?
“既如此,我们应该仔细规划力量,尽量延长压制时间。”战争与智慧女神雅典娜开口了,“现在诸神力量合为一体,压制这魔神用不着所有神同时出手。可以让一些神先撤下去,休息恢复。”
宙斯点头。欣慰地看向雅典娜,夸赞道:
“这才是我需要的建议,充满智慧的建议。——冥王及冥界诸神,先行退下。”
三界中冥界真神最少,综合实力最弱。所以宙斯才会说出“即使撤去冥界的力量,也足以压制魔神”这种话。
哈迪斯也不计较这话里隐含的轻视嘲讽。向冥界诸神示意,停止攻击,恢复神力。
虽然对宙斯不满,但危机当前,他不会不顾大局。
冥界的力量撤去后,魔神果然还被压制着。
宙斯又令海中诸神停止攻击,魔神也没有挣脱的迹象。
宙斯小心地命令其余诸神,次第撤下,试探着临界点。
神廷意志亲自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如果没有那无形的联结,诸神就算同时攻击,也达不到合为一体的效果,很难压制这恐怖的魔神。
“这种力量,真令人沉醉……
“要是能为我所有……”
宙斯心中忍不住冒出这样的念头。神廷意志亲自出手,让他看到了真正主宰希腊的至高存在,拥有着怎样的权能。
相比之下,他这个神王,只是傀儡而已。一旦被神廷意志抛弃,就绝无还手之力。
“不是没有机会……
“一定要想办法!”
宙斯生出新的野心的同时,希腊与埃及连接处,新生的通道世界里,一条黑烟小蛇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