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话外,还不是一心只想着她的小儿子韩枫,她是整日里就怕儿子韩枫受了委屈吃了苦。
韩奚泽对她的这种言行也早已习以为常,他早已不是那个动则离家出走的小男孩,如今懂得了如何自我调整,自我劝慰。他现今只希望他所在的这个家庭能够和和气气便是极好的。
“小泽来了。”他语气中带着疑惑,这孩子很少来公司。
不知为何,在这时,韩玉忠看韩奚泽的眼神并没有往常那般平淡与无奈,却是多了几分期待。
韩奚泽从门口往里望,便看见韩枫气急败坏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但气息闷闷,一看就知道是被韩玉忠教训了一通。
“爸,好在这次化险为夷,韩枫也从中吃了亏受了教,想必往后经营公司也会更加谨慎稳重。”
韩奚泽看出了他父亲的顾虑,一语中的。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韩玉忠听到‘谨慎稳重’几个字又没有好脸色了,想起韩枫在公司任性妄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指望他稳重,真是异想天开,哼了一通气后,看向韩奚泽,突然转变了神色。
这时候,他是真正把目光转移到韩奚泽身上来的,韩玉忠好像看到了什么自己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顾栖桐离开书馆便去了医院,与顾秦江他们说明了赴谈的情况。
在这之前,她还十分顾虑顾秦江的病情,不知道该不该将她此次去季氏碰了冷壁的事告诉他,怕他知道了会有些影响。
可她再想想,凭她一个人,怎么去面对这种两个企业之间的碰撞与争逐。更何况,季氏指明要顾秦江应约赴谈,她也是有力无法使啊。
现在顾栖桐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夏瑾秀的身影,让她想起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不禁鼻子一酸,目光呆滞,顿觉身心难安。
顾秦江看她杵在床边,一动不动。
“小桐啊,你不必愧疚!既然他执意要我去,那我就去季氏会会他,毕竟他还是个年轻人,心高气傲,这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他哪能比得过我们这些久经商场的叔叔伯伯辈的。”
顾秦江一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着调,他知道季氏老总是个年轻人,并且以前深信着那句俗话,可结果就是,顾氏面临收购风险。
他这样说也是出于安慰顾栖桐,想让她宽心。
顾栖桐看着坐靠在病床上的顾秦江,听了反倒是一阵忧心。
“爸,您这病还没好呢!就不要去了。再说,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顾栖桐的态度很坚决。
她还是不够了解复杂的商业行情。
顾秦江无奈地笑了笑,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时病房房门被打开,田嘉丽拿着出院手续走了进来。
“秦江,都办好了。”她看了一眼顾栖桐后,对顾秦江说。
“那我们就回家吧!”
顾栖桐也是与他们争执了一番,不让他出院,直到他们说明会定期来医院复诊并有医护人员随身,顾栖桐才肯作罢,后随着顾家来接他们的车回去了。
坐在车内的顾栖桐,看着车窗外已近黄昏的岚水市街道,依旧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这人来人往中,有一家三口在散步的,有老奶奶在遛狗买菜的,还有结伴的女生在一路欢笑着逛街的,他们的脸上似乎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他们也安于现在的生活,无大喜,也无大忧。
两天过后,顾秦江与季氏约定和谈的时间到了。
昨天夜里,顾秦江彻夜难眠,眼睛合上又睁开,不停地思量着明天的和谈内容。
觉是没睡好,可今早人却是精神得很,许久不剃的胡渣没了踪影,一件黑色西服上身,让人看不出他身上还存在的才出院的虚弱。
“小桐,你跟我们一起去吧。”顾秦江用他最快的速度喝完了粥,并紧接着看向正在吃面包的顾栖桐,语气放缓了在说。
她听完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回应了一声。
这关乎顾氏,关乎母亲的大事,她不肯缺席。但,她一想到去季氏,就莫名地不舒服,最开始的时候,她信心满满地去和谈,却不想得来这样的结果。季氏虽说是龙头企业,但他季凛风也不能就居高临下,以强者自居,这样倒是失了强者的气度。
顾栖桐很笃定自己的看法。
他们一行人除了顾秦江父女外,还有孟安和在顾秦江身边多年的秘书吴勇。
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的车就到了季氏集团的大楼,等孟安将车停在了路旁的停车位后,他们一齐从这旋转门走进去。
面对这第二次来季氏,却是为了同一件事情,她暗想:难道他季氏就真的这么不可一世?既然是两个企业聚首和谈,哪有只让我们跑路的道理,古来有帝王将相之仪,皆是将相赴朝,帝王受礼。又有两国交好之仪,大都是弱国拜强国。
难不成,这季氏还真有龙头企业之实,还是孤高自傲,妄自尊大。
这时也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他们正面临着怎样从季氏那里得到一线生机的严峻问题,股市跌宕,漏洞百出,光凭蛮力就是命悬一线,九死一生,生还的希望何其渺茫。
不知怎的,顾栖桐一到季氏,那种扑面而来的冷漠感就到处散发,全然不像以前在父亲的公司那般,员工们都笑容满面,招呼声不断,哪像这季氏,一个个员工都像是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工作,机械地对话,连面部都是冷冰冰的。
吴秘书走到了前面,在服务台处对那位女员工说:“您好!我们是顾氏集团的,来与贵公司商谈相关事宜。”
“好的,请稍等。”她说完照常拿起电话,接总裁秘书处。
顾栖桐来过季氏,自然是熟悉了这大厅到季凛风办公室的路线,正等她准备走上前领路的时候,那女员工却来了一句:“我们季总正在开会,还请您们在此等候。”
“开会?”顾栖桐听完秀眉微蹙,带着一副疑惑的神情,倒像是在问自己。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季凛风那张冷气逼人又自大高傲的脸,心中又是一阵不快。既然是说好了在这个时候和谈,又怎么开起会来了?
“好的,那请问季总的会议什么时候结束?”吴秘书看了看顾秦江才问道。
“抱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女员工笑了笑回答。季总开会什么时候结束我哪能知道呢,一切还不是领导说了算。
顾栖桐抬头望向这大厅上方的交错的建筑,大致确定了那个最高层的方位,暗暗想着,难道他又是故意的,明知这个时候我们要来和谈,却是开起了会,按常理来说,这两个企业之间不应该是平等相对的吗?怎么到他们这儿,却是让人硬要对他们高看一眼。
“爸,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顾栖桐看见顾秦江脸色苍白,心忧他旧病复发,便问他。
“不碍事,可能是没休息好。”他摆摆手,正着脸回答她。
孟安一见这状况,赶紧将顾秦江带到大厅右侧一方的沙发处坐下,问起他需不需要去医院,他定然否决。
此时,本就心绪不快的顾栖桐就更坐不住了,她从上次去的那个电梯那个路线,上到了这栋楼的顶层,没错,她要找季凛风讨个说法,他要见的人也来了,也是定好的时间,现在却又避而不见,实在不合常理。
会议大厅。
用凝重冷肃来说明此时的气氛是不为过的。与会的股东和职员们正在研究面前电脑里显示的市场与公司运营情况的调查图表,个个欲言又止,不敢看正前为首的位置上坐着的人,面露难色。
“各位可有什么见解?”季凛风抬眸看一眼他们,便开口问。
毫无疑问,出了点问题。
但不得不说,这季凛风总裁可是个狠角色,素来以严格要求出名,这季氏的大小股东,所有职员也都是领教了的,固然不敢在工作上出什么能让他抓住漏洞的差池,但,还是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季凛风的话音在这间偌大的会议大厅清晰回荡,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后,一时间没一人出声。
这时还是有人开口回声了,道:“咳咳,季总啊,这个问题我们会…”
他没能说完,季凛风轻笑启唇:“会怎样我不管,这个问题我不希望再次出现。”
“嗯嗯,好的好的。”那人听完颔首直点头,毕恭毕敬。
顾栖桐快步走到了总裁秘书处,向谭秘书问起季凛风所在的会议室。
“顾小姐若有事,请在这里等候。”谭秘书注视了她许久,才微笑着回答。
她说完回过了神,便又坐回办公椅,随即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
她也并不是不懂相关礼仪的人,也不是不懂会议对于一个公司的机密来说,这里面的重要性与竞争价值。
但这时的顾栖桐并没有想这么多,由着她自己最深处的性子,在这层楼四处寻望,只想找到那间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