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桐清丽温婉的面庞,表情凝滞,浓密且长的睫毛垂下,眼眸注视着信息确认表,半天没动笔。
那男工作人员眼里闪过一抹光,看了一眼气势逼人且并无半点喜色的季凛风,再看向顾栖桐,“这位顾小姐,你可是自愿?”
这话一出,季凛风抬眼,眸子里尽是幽黑和深邃,目光紧紧,落在那工作人员身上。
顾栖桐猛地抬眼,只感觉四周有寒气直往身体里钻。
“是,是自愿的。”
怎么不是呢,自己清清楚楚答应的。
她拿起笔,极力地镇定着签下名字。从没有想过,自懂事以来所幻想多年的领结婚证场景,居然是这样的一言难尽。
“二位拿好,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两本深红色结婚证递到面前来,顾栖桐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将自己那一张直接塞进包里去了。
柳家。
欧式吊坠柔光灯发出明亮的光,打在一方餐桌上,银制餐具闪闪发光,里面盛着飘香四溢且色泽俱佳的晚餐。
一位白发老太坐在桌前,抻着右手,呼吸沉沉。
“老夫人,小姐刚才来电话了,让您先吃,她马上就到。”
年轻佣人阿曼话音刚落,开门声连着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柳际欢迈着步子穿过客厅进来,在柳老太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知道你今天有会,掐着时间做的。”
柳际欢脱下外套,递给阿曼并示意她去忙别的。
“欢儿,E国那家医院出事,你知道了吧?”柳老太放下羹碗,擦了擦嘴,“看来你这次,是不得不去了。”
柳际欢细眉一动,正要去夹菜的瓷筷顿了一顿,她嘴角上扬,“我并没有推辞。”
“你大哥能力是差了些,欢儿啊,你还要多操操心了。”
柳老太试探性地看着她,“我也听说,那位季先生就要结婚了,你这么些年的心事,该放下就放下,别这么拗。”
柳际欢永远都有一副自信从容的面具,在任何事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戴上。
她笑出声来,“母亲大人,您不能让我这么轻易就放弃一件不算困难的事。”
柳老太知道她劝不过,也就叹罢,另开话题,“欢儿,你去E国还是多劝劝你大哥,让他别做亏心子事,医院挣不到钱不要紧,不能对不起咱柳家人的良心。”
三天后。
惊动岚水整个商业界的季氏总裁季凛风与顾氏千金顾栖桐的婚礼,如期在市顶级五星梵盛大酒店拉开帷幕。
偌大殿堂,上空几十米巨型吊饰如布星般散开,闪耀着独有的不可比拟的光芒。之下是一条从殿堂大门延伸到‘婚姻之门’的红毯,无一丝褶皱。两边是独立花架,纱巾装点垂在地毯上。
整个殿堂闪亮耀眼,不失大气尊贵,台上装点的各色鲜花,更添清新雅致。
内堂更衣室。
顾栖桐一身雪白婚纱,被萧晓静拉到一旁的墙面镜前。
镜中女人的雪肤花貌,在婚纱的映衬下美得更加不可方物,令人窒息。
婚纱是高级定制,国外顶级设计师根据新娘个人形象风格以及性格特点等多方面信息,进行缝制。
“天,栖桐。”萧晓静愣住,连连感叹,“你一直以来都漂亮我知道,可是你今天,真的用漂亮形容,远远不够!”
顾栖桐本就生得肤色白皙,完美的天鹅颈下分明的锁骨间,一条简约而气质优雅的项链闪闪发光。
晚上六点。
婚礼开始,音乐奏响。
顾秦江牵着顾栖桐的手,走在红毯上。
顾栖桐透过头纱,朦朦胧胧地看见对面站着的男人,他身姿挺拔,眉目间含着深情,眼中似有乾坤,似有星河,这样一副无可挑剔的皮囊,在那一刻,让她竟觉得这一个画面,如此美好。
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是季凛风。
突然,那个男人的深情在他眉间消失,触目的是他冷傲的面孔,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凛凛威风,可以吞噬一切的气势。
“爸。”
顾栖桐轻声喃语,丝质白手套包裹的手动了动,顾秦江侧过脸去看她,额前一颗汗珠滴落。
索性没有后续,他顺利地将女儿顾栖桐亲手交到了季凛风的手上。
……
婚礼结束,晚十时许。
顾栖桐已经被送到季家,那栋有过一面之缘的别墅。
在胡梅娜的安排之下,经顾栖桐确认,早已将所需的东西搬到了季家。不过也就一些重要的但轻巧的东西,像夏瑾秀的照片,几本放不下手的书和日记簿,都已经被妥帖地放在了顾栖桐在季家的新房间内。
顾栖桐走进去,恍惚间竟然还鼻子一酸。她走到雕花木桌前,白皙细嫩的手抚上去,这里,完全就是江南小镇上,那间让她心向往之的木屋。
不过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很大,在另一边还添置了一些新家具,地板也换成了深色地毯。
“夫人。”
管家李常站在门口,将房门敲了两下。
顾栖桐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不过方才他送她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毕恭毕敬叫了好几次。
“先生在处理后续的事情,很快就回来。”可能是上了年纪,李常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更有一种温和而稳定之感。
不过顾栖桐是没怎么感受到的,她心里一震,脸上扯出一个笑容,点头回应了他。
李常颔首,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夫人,我冒昧了。您应该在这边歇息。”
顾栖桐看着李常伸出的左手,手掌正指向另一个房间。
果不其然,本是黑白色调的房间,点缀了刺痛眼睛的红色,床单枕头被褥,以及窗帘结带。落地窗上贴着囍字,触目即内心一震。
顾栖桐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抬步。
她将目光停在了红映映的婚床上。这就是传说中的婚房——会发生什么的地方。
“夫人。”
身后的李常突然出声,先她一步进去,他将一个放有两个酒杯和一瓶酒的托盘放在高桌上,刚疑惑他怎么突然搬出这么多东西,就听见外面廊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