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似乎有好几个声音在说话,一边说,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就算去了也是徒劳,一边又在说,这只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帮助,你既然知道了他的过去他的心事,就应该要向他伸出援助之手,抑郁症可不是小感冒,没准儿真的会毁了他。
一番不同声音的角逐后,顾栖桐还是做了个比较综合的决定。
“爸,这样,我还是去看看,如果他确实严重或者我能够帮得上忙,我就答应下来。”她表情严肃,可见她的决心。
顾秦江也猜到,依顾栖桐的性子,她不会袖手旁观。
他沉默了片刻,顾虑和担心在眼底浮起,说:“那就这样办,不过,你怕是不要惊动了他。”
顾秦江将‘他’字咬重了音,而且听他语气,明显指的就是季凛风。
其实不用他说,顾栖桐就有这个打算。他现在公司事务多,劳心伤神的,要是跟他说起这事,他难免会多想。不如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瞒的事就瞒,特别是对于疑心重占有欲强的他来说,就要更加注意。
这也并不是说夫妻间不做到坦诚,她很愿意跟他坦诚相待,但是,现实总是掺杂着多方面原因。
她做了个保证,等这件事过后,她一定原原本本告诉他。
顾秦江将顾栖桐的想法通过电话回复了韩玉忠,虽然说是先去看看情况,他就已经很满意了,而且从电话中都可以明显听到,他在听到消息后的欣喜。
然而有人欣喜有人忧。
就在与韩玉忠同一屋檐下的沈云,这时从楼上走下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比之前的好看。
就在前几天,她得知韩奚泽患了抑郁症,暗地里还庆幸了一番,她想着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整天担惊受怕他会找上门来,纠缠她和徐曼书的事。
可现在,她却听到韩奚泽这事好像有转机的苗头,那个答应去看他的情况的顾栖桐,就有可能是那个转机,而对于她,当然就不是件好事。
就在一天后,韩玉忠带着顾栖桐来到了御舒园。
她有些疑惑,既然他是患的心理疾病,他们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再怎么样,也还是应该送到医院,他再排斥人,医生自会有应对的办法。
两人走到门口,韩父摁响了门铃,大概等了一分钟之久,门才被打开。
顾栖桐站在韩父后面,等到门被打开,她好奇地去看开门的人。
是韩奚泽,他穿着一件奶白色高领毛衣,黑色头发修理得一丝不苟,全身散发着温润沉稳的气质。但是,他那清澈的眼眸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芒,脸色也稍显发白,常挂在唇角的暖笑现在也已经消失,更多的是被沉郁和压抑取代。
“小泽,我带了位朋友过来。”韩玉忠说着往旁边挪步,引他的目光到顾栖桐身上。
还真别说,韩奚泽像是并未看到她,经韩父这么一说,他才流转眼眸,将视线停留在了顾栖桐身上。
两人终于对视。
韩奚泽的眼皮只微微抬起,当四目相遇时,他的眼眸中并没有涌出别的情绪来,就像是在看一个平常不过的人或物一样。可是,以前的韩奚泽眼里都含着星辰,每次看顾栖桐的眼神都会溢出光来。
顾栖桐先做出反应,朝他微笑着颔首,至于话,她不知道说什么。
韩父在一旁察言观色,见儿子一直看着顾栖桐没个反应,才忍不住开口,“你们要不要进去聊聊?我现在有事,就先走了。”
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要是前几次,韩奚泽在开门的下一刻,他就会有明显的排斥,甚至直接让门外的人离开。而今天,他似乎并没有抵触情绪。
顾栖桐转过头去看韩父,他已经走了几步,站在电梯口了。
她又转过头,看着韩奚泽。
他目光却是一转,伸出了手来,接着做了一个绅士的邀请的动作,温声道:“请进来吧。”
顾栖桐还是犹豫了片刻,不过见他沉郁寡欢的模样,才像是想起她来到这里的目的,这才回道:“好的。”
和秦雨一样的,顾栖桐也被这里面的陈设和风格惊讶到了,只是,可能是这平层房太大,走在里面会有点绕。
韩奚泽走在前面,顾栖桐跟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些手足无措,简直觉得从进来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呼吸不畅,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但是,她不能临阵脱逃,既然决定来看看,就抱着帮助人的心态来,先不去想什么以前的事。
韩奚泽将她带到了客厅,请她坐下。
“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韩奚泽轻轻弯了弯腰,温和地问她。
她哪里有什么心思喝东西。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不用麻烦,我们坐下来说说话。”
当然,直奔主题是再好不过的了,顾栖桐说着仔细地在他脸上看,看看这一张现在温和沉稳的脸,会不会待会儿就变了模样。
她在电视和小说中看到过关于抑郁症的患者,她只知道,他们通常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有时候会很消极低沉,不过这个还要视病情的轻重来说的。
韩奚泽依她,坐到了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至于顾栖桐看他的目光,他早就有所察觉。
“不知道,顾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这声顾小姐叫得她竟有些放松。
她眼眸一转,细细去看他的表情。眼中没什么波动,笑容也没有。
“我就是来看看你,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她含蓄地说。
韩奚泽笑了,不过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看着还有点怪异。他将视线从顾栖桐身上移开,轻喃:“没有的事,你不用特意过来。”
这话说的,顾栖桐倒觉得显得她没事找事了。她顿了片刻,转而问他为什么对韩父和秦雨他们有抵触心理,并且还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她是相信他心理上出现问题了。
顾栖桐的话刚说完,她就听见他似乎叹了声气,接着便往沙发后背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