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玉米比一人高了,远远看去是一片翠绿的海洋。
骑着自行车的陈玉不禁感慨,自己来的时候,还没种地,现在都快秋收了。
前几天,柳武给陈玉发了工资,50块钱,比谈好的工资更高,陈玉是推辞的,但柳武说,过几天有事求陈玉帮忙,这是提前给的人情,陈玉也就收下了。
到了柳武家,出了趟车,给刘老伯把蜂箱再拉回来,赶个秋花蜜,陈玉又混了一盒黄红梅和两罐蜂蜜。
还车之后,
陈玉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粮库找崔勇,把借钱考驾照的50块钱,还了。
崔勇现在已经是汽车班正式司机了,前几天相了亲,等到年底杀了猪,就结婚,可谓是春光满面,意气风发。
邀请陈玉一定要去喝喜酒。
陈玉无比笃定的答应了下来。
又聊了会儿,两人在粮库外抽了支烟,陈玉就离开了。
回到村里,看时间还早,陈玉拐了个弯儿,去了宋福国家里,说明了要办《个体户经营许可》。
宋福国一看是正事,扔下手里的活儿,骑着自行车,带陈玉去了村委会。
陈玉要是自己来办,人家都不带给他一个正眼的,但有宋福国出面,村委会乐呵呵的就给开了陈玉经营养鸡场的证明。
两人又拿着经营证明去了镇政府,一个小时后,陈玉拿着《个体户经营许可》,美滋滋的出了镇政府。
宋福国问道:“为啥不去工商局办《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只开个证明就够了?”
陈玉点点头,把《个体户经营许可》放进布包里,解释道:“这个证明是随着鸡场走的,我离开之后,大哥二哥还能继续用,要是办了《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就得随着我走,鸡场是在我的营业执照上,您再办,就办不下来了。”
宋福国听完恍然大悟,同时感激得拍拍陈玉肩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玉,叔谢谢你。”
“没事,宋叔,没有你当初你帮我把地租出去,还多要了10块钱,我们三兄妹可能就熬不过去了,后来要是没有你和桂花婶,帮衬着我,那500多只鸡苗能剩一半,就谢天谢地了,咱们之间,不谈感谢,应该算是......相互成就,额......也不算,就是......互相帮助?”
陈玉挠挠头,话说的乱七八糟。
宋福国也笑着揽住陈玉肩膀,说什么都要请陈玉在镇上吃饭,鸡场有宋爱民在,大可以放心。
陈玉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陈玉摸着布包,深深松了口气,随即笑了起来,
人不是一天变有钱的,脚踏实地的积累,比什么都重要。
爷俩儿在国营饭店豪掷3块2毛钱,胡吃海塞一顿,骑着自行车回了村儿。
陈玉办了《个体户经营许可》这事儿,爷俩儿谁也没告诉,倒不是要保密,而是宋福国觉得这也没啥可炫耀的,陈玉就更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了,谁家做买卖不办证啊?
等陈玉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院门前停着两辆三轮板车,车上放着一堆鸡笼子,顿时心里有了数,心想,忍了四个多月,终于是来了。
陈玉进了院子,把自行车停好,先去水缸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放下水瓢,推开后屋门,就看到宋爱民和两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宋爱民站在鸡场的铁丝门前,警惕的看着两人,脸色很难看。
两个男人叼着烟,嬉皮笑脸的打量着鸡场里的鸡。
“爱民哥,这是咋回事?”
宋爱民看到陈玉从门内走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大声道:“小玉,他们是鸡贩子,说是给国营店收活鸡,想要收母鸡。”
陈玉看向两人,两人也看向陈玉。
“你是鸡场老板?”
“是我。”
“那正好,我们是来收活鸡的,1块8一斤,国营店的市场价,你不吃亏。”
满脸胡渣的男人言语间毫不客气,像是给了陈玉天大恩惠一般。
陈玉笑呵呵的走上了山坡,伸手拍拍紧张的宋爱民,看向两人,笑问道:“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说道:“我叫徐永福,这是我亲弟,徐永利。”
“是亲兄弟啊,你们好,我叫陈玉,是养鸡场的老板,是国营店想收我们养鸡场里的鸡吗?”陈玉问道。
“除了国营店,谁还能收这么多活鸡?”
徐永福并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里的弯弯绕绕,骗骗没做过生意的宋爱民还行,骗陈玉,他们还太嫩了。
陈玉仍是保持着温和,笑道:“既然是国营店,我们是一定要卖的,不过这将近三百只母鸡要用小货车的鸡笼子拉走,我看您二位好像没开小货车来吧?”
徐永福兄弟俩脸色一僵,他们有个屁的小货车,就是看着陈玉家养鸡场还有两个月就能下蛋了,打着国营店的幌子来收走,
他说的话,也没问题,这些鸡会卖到国营店,但什么时候卖,是他们说了算的。
把母鸡收回家,养几个月,下几个月鸡蛋,等母鸡长到4斤左右,再以1块8的价格卖给国营店,不仅能赚一倍的鸡肉钱,还能赚几个月的鸡蛋钱。
他们就是典型的“打幌子,摘果子”的生意贩子,反正这帮没见识的老农民,一个个老实巴交的,他们还真敢去国营店查吗?
不过,陈玉这句话一出,两人都变了脸色。
徐永利看了大哥一眼。
徐永福顿时竖起眉头,满脸凶悍的看着陈玉,怒道:“我们还能骗你?现在小货车的用处多了,今天去外省进货,明天去粮库拉粮,哪有空来拉这么几只鸡,我俩多跑几趟就行了。”
看到徐永福发怒了,宋爱民下意识地就站到了陈玉面前,保护着陈玉。
陈玉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心里十分感动,伸手拍拍宋爱民胳膊,安慰道:
“大哥,没事的,两位兄弟就是个急脾气,现在是和平年代,法治社会,而且现在还严打黑恶势力,两位兄弟也是懂法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做犯法的事,要是告到公安局去,可是要吃枪子的。”
徐永福两兄弟听到这话,俱都是眼皮一跳,随即,脸上装出来的恐吓怒气,也慢慢消退了下去。
徐永利尴尬笑道:“陈玉兄弟说的没错,咱们兄弟俩就是急脾气,嘴笨的人容易急红了脸,哪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陈玉嘴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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