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兆儒骂了一顿还不够,气得吹胡瞪眼,负手走来走去,情绪激动,嘴里碎碎念:“你知不知道朝中现在什么局面?所有人,都指着你爹的脊梁骨嘲笑,叶家在朝中已经抬不起头了,以后别人用什么目光看我?堂堂叶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
“还有皇上那里,你回去好好请罪,皇上看在叶家颜面不会休你,以后你安分些,别在整这些幺蛾子,也别想再踏出宫门半步!”
“你说说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
这没玩没了的,是想把积攒了这么多天的怨气一股脑的全部发泄出来吗?
叶绾绾伤的是头,本就难受了,叶兆儒这么念,念得她头晕脑胀,要疯。
她抬手把一侧的林铮招过来,对他说了两句。
林铮震惊的看了叶绾绾一眼,得到叶绾绾肯定的眼神,随即低头退出去了,没一会儿给叶兆儒端来一杯茶。
叶兆儒说了半天也确实口渴了,抓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叶绾绾,依旧是越看越气,要不是叶绾绾病着,说不定真能动手打一巴掌。
然而,也就一会儿,他突然眼皮一翻,直接往地上倒去。
林铮很聪明的去接住他,这才没让他直接摔地上。
叶绾绾耳边终于清静了,连忙挥手:“赶紧把他拉下去。”
赶紧拖走,看着就烦。
林铮喊来叶兆儒的两个常随,一起把叶兆儒抬走。
冷云放和冷武就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叶兆儒被抬出去。
冷武震惊:“这是......被气晕了?”
然而很快他就觉得不对了,这叶兆儒晕过去了,直接被送到房间去,两个随从就守在门口,也没说去叫个大夫什么的。
????这发生什么了?
叶兆儒早上晕到晚上,带来的几个官员都是冷云放帮着安顿的。
叶贵妃已经被救出来,他们也就不用去边关吃苦,顿时就放松了下来,有说有笑,还有心情出去逛一逛,至于被迷晕的叶兆儒,一时间也被他们抛之脑后了。
当然,也免不了议论叶贵妃是否被金国人糟蹋,旁敲侧击想朝赵泉他们打听,但他们一开口,立刻就察觉周围有杀气,后背发凉,最后都选择了闭嘴。
虽然叶贵妃出事了,但叶家还是庞大的,这里又多是叶家人,要是真得罪了,对他们没好处。
叶绾绾又休息了一日,人精神了些,马车也准备好了,然后她要求继续赶路,赶紧走。
只吩咐了赵泉准备,准备好了就走。
冷云放察觉到了,也立刻跟上。
冷武:......如果他没记错,叶丞相好像还睡着呢。
叶丞相见到贵妃就晕了,睡了一天多都没醒也没看大夫,而叶贵妃出发还不带自己亲爹,要说这事儿跟叶贵妃没关系他绝对不信。
这叶家父女.......
叶绾绾把叶兆儒丢下,自己也不好过,她还病着呢,这么赶路简直就是自讨苦吃,但是她就是不想再看到叶兆儒。
为了把叶兆儒甩开,叶绾绾没有过多停留,一整天都在赶路,直到晚上才停下休息。
马车停下,叶绾绾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儿栽到地上去了,亏得青纱和灵雀两人用力扶着。
进了客栈,叶绾绾又躺回床上,饭菜端上来没吃几口,药也送来了。
叶绾绾吃完洗漱一番,实在是熬不住,什么也不管,直接就睡了过去。
夜晚,叶绾绾竟然做梦了,梦里是前世她在自己灵前看到的,她亲爹跟在太后身后,看着自己女儿的灵位,没有丝毫的痛楚,一脸的哀切更像是装出来的,说她死得其所、说她是功过相抵。
好似她的死,彻底消除了一个错误,她就该死。
就像现在,叶兆儒觉得她有罪,她该请罪,向太后请罪,向赵奕请罪,她就是一个错误,做什么都错。
他能看到的就是她的错,却丝毫不在乎她受的痛苦和折磨。
叶绾绾很想知道,她这父亲是否曾真的在乎过她这个女儿。
太后、叶家就是他的全部,儿女都是不重要吗?
太后自私,他又何尝不自私?
上辈子,牺牲了叶少扬,她也死了,他最后可有如愿得到国公封爵?得到了,然后呢?
叶绾绾醒了,无悲无喜,只有满心的寒凉,并非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早就知道的,哪儿值得情绪激动,不过是再一次看透了自己亲爹而已。
看看外面,天还没亮,叶绾绾却也睡不着了,就躺在床上,脑海中想着回宫之后的事情。
这次回去,定然有一场硬仗要打,前朝后宫,赵奕和太后,谁都不会放过她。
不过她却不怕,前世她自卑,因为对赵奕求而不得自卑,因为身体残缺自卑,因为容貌损毁身体丑陋自卑,她被他们硬生生猜到了尘埃里,所以她怕。
明明那么惨,她却离不开皇宫,因为太后不允许,明明那么惨,她却不敢反抗太后,因为傲骨寸寸碎裂,卑微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她忘记了反抗是什么,只想逃,逃到没人看见的地方,再也不要见到任何人。
那种心情,她永生永世都记得。
可现在,她是完好的,只要她自己是好的,其他的又有何惧?
缓缓起身,穿了鞋子裹上披风走到梳妆台,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
这张脸完好,这身体也完好。
她不在乎有多少人为这张脸惊艳,也不想用它去勾引谁,她只想这脸好好的,就算死,也要好好的。
她想笑,可这笑却像是疯魔一般没眼看,抬手捂着脸,似是要将什么遮挡。
不是没有伤痕就代表没发生过,那些痛苦和折磨是刻进了灵魂的。
过往种种,她想抛掉却又抛不掉。
放不下过去,午夜梦回,每一次都是凌迟,那些狼狈痛苦,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摧毁。
可放下了过去,她还能靠什么活着?如果不是报仇,她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听到里面有声音,守夜的林铮敲门:“娘娘,可有吩咐?”
叶绾绾捂着头回去坐下,好一会儿才沉沉的开口:“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