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大小姐人麻了。
她站在街边,感受来往车辆,人行穿梭。
只有她,所无归处。
就在刚刚,任安夏转完钱去办理接房手续时,迟迟没等来人。
大小姐等得有些不耐烦,率先进大厅去吹着空调一边等。
大厅的服务人员态度实在太好,口头了解到业务需求后,就主动帮她提前查询和准备了要填的相应手续资料。
资料正填到一半,不查不要紧,业务员查了才知道。
那房子的业主压根就不是和她对接那个人的名字。
加上一直打不通的电话......
一个无形的念头在她脑海冒出。
她......这是被骗了?
那她给那人转过百分之五十的订金,一百万该怎么办?
任安夏不李姐。
区区一百万都要骗?
大小姐表示大为震撼。
她观念里从没在意过的小钱,现在竟然让她感受到了肉疼。
完了完了,本来这小几百万就不够买几个包了,还没过几天,就又没了一百万......
营业厅小姐姐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委婉又同情地提醒她可以看情况报警处理。
任安夏麻木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出了营业厅。
邵辰一出小区就见到满眼空洞无神的任安夏。
明明手里拿着伞,却像是被她遗忘,头顶着烈阳没有一点生气地一个人走着。
任安夏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同时,她又觉得老天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
她一点也不想来这里,不想待在这个世界,待在这个破地方!
没了任家出身的发光头衔,没了本有的一切光环,她好像真的就是个孤苦无依,没脑子也没保身技能的普通人。
她昨天为什么要直接将订金先转过去呢?
就因为自己觉得那只是区区一百万,在她心里没有一点分量吗。
明明她手里现在什么筹码也没有了,没有任家大小姐头衔,没有任何优渥的资金资本。
她一边享受着原本世界‘任安夏’的好运,却依旧看不起现手里所拥有的一切。
以前她有哥哥,有任家,没人敢多说一句她不喜欢听的话。
真当亲自感受到欺骗,她此刻才恍然。
这世间哪来什么理所应当......
当她被任媛堵在路口欺负时,还击回去的那一刻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赢了吗?
赢了又为什么还会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警察局呢?
那天她盯着警局门口来来往往的影子,盯到天逐渐暗下来,透不进一点光。
她知道,不再会有人再来带自己回家了。
她也再听不到熟悉的声音了......
现在她才真实感受到,以前的自己是有多蠢,有多坏。
她蓦地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想到那天任媛对她做的那些事,其实也就是她曾经对无数人做过的一些鸡毛蒜皮而已。
哪怕那天她已经加倍还击回去,明面上看似赢了。
但她吞咽进去的所有不甘和委屈,都好似无处发泄。
凭什么她要被莫名其妙地这样对待!
可......以前被她欺负过的人呢?
她们又凭什么被自己那样对待?
大多数人的名字,她甚至都记不清了。
那些人并不像她一样还敢还手。
那些奚讽的场景里,那些自己看不起的穷人,就连抬眼看她的勇气都不敢,最多只敢发着抖不断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又对不起谁呢?
她们明明谁也没错。
反而是自己,只要一个举动惹得她不快,身边总会有很多愿意恭维她的人给出“颜色”瞧瞧。
那些被她无视和排挤,任身边人欺凌的人,又是忍受了多少身心的不甘和委屈呢?
手腕突然猛地被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用力一扯。
任安夏坠入一个轮廓分明的健壮怀抱。
“你不要命了!走路都不看路的?”
一辆的士车飞快掠过,车窗缓缓降下,是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任安夏好像已经听不真切了。
她只觉得,她好像活该被狠狠地骂。
或许是再也忍不住了,这段时间堆积的一切奇奇怪怪的事,心里的复杂难过情绪累积到了临界点,瞬间到达顶峰。
她第一次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男人面前,毫无理智地爆发,也毫无理智地在外表露出脆弱。
任安夏就这么用头抵着他的胸口,不想被他看到,也不想外面人看到,只知道埋着头一个人小小声地哭得梨花带雨。
嘴里不断呢喃说着“对不起”,满腔的愧疚感就快要将她淹没,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邵辰被她双臂搂住的腰蓦地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头抵在自己胸口上的女孩,哭了好久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最后邵辰实在是无奈,叹了口气,顶着周围人看渣男似的眼神,大掌犹豫几秒,还是僵硬地轻轻抚摸着她发顶。
他将她的头轻轻一用力转变方向,让她侧脸靠在自己胸膛上顺着毛,另一只手帮她遮住了一切外界的视线。
任安夏哭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在邵辰的视线往下,是可以看到美人落泪的场景的。
没一会儿就把邵辰胸口处的衣襟染湿一大片。
邵辰喉结滚动,感受着怀里的温香娇软。
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
他更没办法直视自己了。
说好了不禽兽呢?
这时候他妈的怎么还直接当着人家面起立了!
.................
等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好,邵辰才把她拉到就近的咖啡店,让人坐下缓了好久,才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腔中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当然,任安夏只说了自己被骗的事实。
“行了,遇事儿找警察就行,哭什么哭。”
“等会儿我先带你去警局报警,别担心,那群没脑子还想学人诈骗捞金的傻逼,钱很快会追回来的。”
说完,邵辰盯着她那双泛红的眼看了许久,声音微哑地发问,
“到底被骗了多少钱,哭这么惨。”
看得他都有些无法控制莫名的保护欲了。
说实在的,他在警局里见过太多人哭。
那些人无一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要么就是五官扭曲哭诉着撇清自己的罪行。
只有她,刚才就这么紧紧搂着,一个人小小声啜泣,含着的泪还轻轻蹭在他衣服上。
邵辰实在是想不通。
怎么会有人哭也能这么好看的?
任安夏被他看到这一面,心里是有些羞赧的。
除了父母离世那几年自己哭过,而且是一个人躲着悄悄哭,还没人见过她这副样子。
她耳尖微红,抿了抿唇,又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她觉得很不应该,但确实在她心里不觉得这是多大一笔钱。
最无语的,是她又否定不了自己缺钱的事实。
“一百万。”她平静开口。
邵辰瞳孔逐渐放大,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地又问了一遍:
“夺、夺少?你说夺少!”
她确定自己不是多说了中间那个字吗?
“一百万,买的那房子原本是两百万,我先转了百分之五十的订金,去办手续的时候人就联系不上人了。”
邵辰:“............”
要不是他知道她的狗血身世,不然他真的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哪家的在逃千金。
如此不谙世事。
邵辰深深吸了一口气,果断牵起她的手,起身。
“走!”
任安夏羽睫微颤,“去哪?”
邵辰:“警察局!”
他妈的。
一百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