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日记,秦晚忍不住皱眉,校园霸凌多是长久形成,说起来,如果大人或者老师有所察觉,能够帮助孩子抵御这些,恐怕很多时候事情不会糟糕到这样一步。
她想了想,决定去学校一趟,找到魏娜日记中提到的那几个人,了解一下情况。
纪尧接到秦晚电话时,刚结束一场会议,主任将他批评了一顿,说他怎么就接了这样的案子,要知道这案子压根就不可能收尾,可能还会是适得其反。
他其实清楚,受害的家庭一方,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些加害的孩子和家庭,还有可能面临舆论,因为那些孩子未成年,他们的父母爱子心切,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到时候不仅没有维护到受害人的利益,可能还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但,他必须考虑的是作为检察官,他身上的责任和义务。
检察官通常是侦查程序的主导者,在经过侦查后检察官可以依法决定是否起诉、缓起诉或是不起诉。
接到这个案子时,他也考虑了许久,但正是意识到自己穿上这身制服所要履行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他最终决定接手。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案子多么困难和棘手,但无论再难,都要坚持到最后。这不仅仅是因为魏娜母女,还有无数花季雨季的少年,他们或多或少都面临着校园霸凌,可能他们也和魏娜一样,不敢告诉家人和老师,只能默默承担。
这,不该是现在校园应该存在的现象,校园应该是孩子们成长学习的地方。无论他们是否成年,都必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喂,纪检察官,现在方便吗?我想去一趟魏娜的学校。”他接听电话后,就听她说道。
纪尧微微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现在不说不清楚,但我想先见到那些学生后才可以告诉你。”
“好,我现在过去接你。”
这件案子非比寻常,哪怕他顶着巨大压力,都要完成这案子。
去学校的路上,秦晚还在看魏娜写的日记,偶尔还会和他谈论几句。
“纪检察官,魏娜是在初一开始被人欺负的,算起来,她被那些人霸凌近两年的时间,如果不是她已经坚持不下去,恐怕她们还会继续。”秦晚看向纪尧,“我还真想看看那些孩子,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去欺负毫无反抗力的女生?”
纪尧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你想不到的事?”
“我在国外接手的都是成年人的案件,”秦晚抿了抿唇角,“看来现在的青少年心理健康才是该放在重中之重的大事呢,学习不是唯一,全面均衡发展才更重要。”
纪尧叹着气,将视线放在前面的路况上,“那些孩子们恐怕现在都不会想到自己所作所为会给别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也许他们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
“这还真是可怕,我始终觉得一个人成人比成才更重要。如果成绩优异,但心理状况不好,对是非好坏没有分辨能力,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个社会不缺乏人才,只缺乏分辨是非对错,知道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的人。我猜想孩子们这样,家长在家里也没起什么榜样作用,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惜……”纪尧再度叹息了一声。
“你也不要悲观,这案子虽然困难,但并非一点成功的可能性没有。”
纪尧不理会她话里的揶揄,事实上现在院里情况不太好,如果这案子搞不定,他可不是被责骂问责这样简单。
“你该想想上次叶铭翰的案子不是很好的范例吗?我知道是你提出再审,这才给我机会帮他翻案,这一次,同样是你让我加入这个案子,所以你该相信我的出现,一定有某种意义。总之,这案子在我手上,你完全可以放心,你的乌纱帽不会掉的。”
纪尧没有开口,确实,他看好她,所以才会将这案子交给她。
关于上一次叶铭翰的案子,确实是他提出再审,当然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作为检察官,因为是控诉制度下的当事人之一,因此可以对于裁判提出救济,对于违法或不当裁判可以抗告或上诉,对于已确定之裁判则可提出再审或非常上诉。
他当时查看资料时,认为这案子有些草率,去见过叶铭翰之后发现案件存在漏洞,所以这才提出再审,没想到再审时的律师竟然是她。
有时候,缘分就在不经意间产生,因为不明所以,所以才有后来种种相联。
因为世事多变,所以,并非所坚持的每一件事都会成功,只能说,当努力去做,可能性比较高而已。而且无法得知这一路所会发生怎样的事,但无论怎样,总要努力去做,才能知道那种可能性到底有没有。
“我相信你和我一样,”秦晚说,“我们都想维护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的公平。”
“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纪尧抿了抿唇,其实内心却赞同她的说法,他决定成为一名检察官,一部分确实是因为家里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出于他无法看到黑与白摇摆不定,假若让他看到很多人因为没有办法享受自己的合法权益,只能默然承受所有的不公平,渐渐失去希望,倒不如让他们懂得,哪怕城市黑暗,哪怕世界无光,仍然还有一线希望。
秦晚笑笑,却没反驳。
“魏娜的事确实很可惜,但我想这对她可是是某种契机,让她可以重新开始。之前的事让她心灵受到不可弥补的创伤,但这一次,能让她有时间思考自己的人生究竟要怎么走。”
秦晚知道自己压根就不该和他说这些,但她只是想告诉他,每个人所经历的那些事,总有原因,可能是让我们尝试改变,又或者让我们成长,总之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她看得出他似乎并不想听到这些,所以转而问道,“你们那边怎么看待这个案子?”
“主任觉得这案子很棘手,且哪怕胜算了,因为都是未成年人,所以很难作出宣判,也许还会遭受舆论和媒体带来不利影响,到时候,可能这件事会更加糟糕。”说起这件事,他的语气中明显有些无奈。
因为这件案子,现在他们所遭受的压力还会凸显,临近开庭时才是关键。
秦晚很能理解,所以她说,“还有另一种可能,那才是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