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布了校园霸凌报告,其中收取了18个国家10万年轻人的数据,显示全球学生中25%的人曾经历过霸凌。
而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大部分霸凌根本不会出现在公众视线,因为大部分孩子会选择沉默,而大部分学校和家长根本意识不到这是“霸凌”。
国内某知名媒体曾做过一次校园霸凌的样貌调查,3万6千名网友参与调查,超过一半的人亲身经历过校园霸凌,其中有14的人欺负过别人,而其中的绝大部分霸凌者也都被别人欺负过。
“我们不得不承认,校园霸凌现象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普遍,在最初我接手这个案子考虑了很多,我曾对一个目睹霸凌的孩子说,我接手这案子并不是为了博名气,而是有我自身的原因,因为我本身也是经历校园霸凌的人。
没有经历过的人,压根无法体会你们口中说的孩子们无知的行为,会给被害人带来多么大的心理阴影,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秦晚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大家也许看出来了,我不到三十岁,有些人想必也了解过我的背景,在这里,我并不隐瞒,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当我在他人帮助下进入学校接受知识时,因为入学比其他孩子晚半年,所以很多知识跟不上,那些孩子就开始嘲笑我,甚至以捉弄我为乐,我的作业本被他们撕毁,书桌被他们踢坏,甚至在上课时,突然也会有人将我的凳子踢一脚,让我摔倒在地,放学后,他们将刺球扔在我的头发上,那是我头发很长,因此全都缠在一起,没有办法拿下来,就只能拿把剪刀‘咔嚓’一声,将头发剪了……
那一年,我六岁,被同学们捉弄,一度让我害怕去学校,去学校意味着我必须受到他们的欺负和捉弄,可我没办法告诉老师,我不是没有尝试过,那些人知道我告诉老师后更加变本加厉,而老师因为和其中一个同学的家长关系很好,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所以我这样承受他们的欺负一年。
第二年,我仿佛意识到只有自己强大,别人才无法欺负你的想法,突然之间,我比别人学习认真百倍,谁欺负我我就欺负回来,慢慢的,没有人敢欺负我,因为我也不好惹啊,不是不准告诉老师么,你打我,我就打回来,你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比你做得更甚,因为这样,我才彻底摆脱同学们的欺负。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般幸运,因为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所以我清楚我只有自己。所以我必须坚强,我知道要让自己变得强大,但更多遭遇霸凌的人他们不是被家长保护得很好,就是太理想话,加之如果寻求帮助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也就只能默然承担,哪怕他们心中想要反抗,有时候也没办法改变分毫。
我希望这个案子,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校园霸凌不是一件小事,受到伤害的也不是极少的一部分人,而是很多,他们不知道反抗,甚至不懂寻求帮助,受到伤害后也很难复原,这样,可能是毁了他们的一生。”
“法官大人,”秦晚目光清澈的看向李清河,“还有各位陪审团,不是所有发生的恶事都可以用无知来结束,如果这一次以无知来否定他们让无辜人受死有罪,那么下次呢,还有这样情况的存在,是不是要再一次说因为他们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犯罪的,只是为了玩闹,是啊,他们只是玩闹,可其他人失去了是生命,是仅有一次的生命啊!”
难道他们未成年,做错了事就不该承担任何责任吗?
从秦晚加入这个审判,她一直在给被告机会,如果他们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不是拼命地想要掩盖事实,也许她可以考虑是否酌情处理。
然而,现在的事实就是,为了让自己脱罪,他们竟然还想歪曲事实,让旁听的人一度以为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经历她的叙述还有证据展示后,整个法庭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无论站在审判席上的是否未成年,他们所做的都不是一件小事,他们竟然……可以十分残忍的伤害一个人的性命,还没有任何悔改。
作为被告辩护律师,赵天巍清楚,如果他不做些什么扭转局面,他的代理人就面临扰乱法庭的罪责以及故意伤人罪,数罪并罚。
到时候,他这北市名师地位可就不保了。
思及此,他拿出一份资料,道,“法官大人,这是魏娜母亲魏晓晓的资料,她曾经也是校园霸凌的接触人,所以请各位陪审团和在场的旁听者试想一下,经历过校园霸凌的上一代人在教育下一代时,是否会存在不合理思想的输入,比如,要想不让别人欺负,就要先发制人欺负别人?”
哪怕秦晚拿出的那些证据,其实也不能完全证明他的当事人确实犯了罪,他可以往知情不报,或者孩子们之间的打闹这方面引导,毕竟距离太远,只能看清人影,却无法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闻言,那些旁听席上的人,还有陪审团再一次动摇,而更为重要的是,邱翘这一次的供述也发生了变化。
她说他们真的只是开开玩笑,并没想做什么过分的事。
谢蓉是她们叫上楼的,不过她们只是想让她帮忙传信给校草,可她却怎么都不同意,“我们实在很想约校草吃顿饭,所以多次央求,最后她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强迫。”
赵天巍又问,“谢蓉掉下去时,发生了什么,邱翘,你必须实话告诉法官大人和陪审团。”
“我们最后一次央求她,甚至将信塞到她手上,就准备离开。”她还说,这应该就是监控拍下来她们推了她的一幕,其实她们不过是将一封邀请信塞到她怀里。
“接着又发生了什么?”
“赵律师,我们当时听到她一声惊恐的喊叫,根本就没意识到她竟然会掉下去,我们转身时,魏娜就在那里,我们想去帮忙拉谢蓉上来,没想到她竟然掉了下去。”
她还说前面是因为太紧张,加上内心的愧疚,所以情绪有些反常。
“邱翘,谢蓉不是你们推下去的?”
“我们没有做这样的事,赵律师。”
“谢蓉向你们求救,你们没有帮忙?”
“赵律师,怎么可能没有?她是我们同学啊,虽然她平时仗着和校草走得近,就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但在人命紧要关头,我们想的还是她不能有事,所以我们才会过去帮忙。”
然后,邱翘又带着歉意开口,“对于谢蓉的父母,我们十分抱歉,对不起,我们并不想看着她发生这样的事,真的十分抱歉,我们没有抓住她。虽然这道歉来得有些迟,但我们一定会帮她讨回公道,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损失,我们都要帮她。”
秦晚突然觉得,哪怕这些人是孩子,但他们和大人并没什么不同,虽然他们未成年,但他们的心思不对,哪怕做错了事,为了不让自己受牵连,他们会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任何情况下,没有人能无视法庭的庄严、肃穆,除非他们能够更换最后的结果,所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挣脱罪恶,然后逃离。
这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恰恰是因为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