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院，纪尧办公室里，柔和的灯光洒在秦晚的脸上，受了伤后，除了上庭，她基本会是素颜，她的皮肤很好，比起化妆来更加清澈见底，让人只觉得这样的人很温暖，就像光一样。
纪尧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抬起头来，嗓音低沉清冷，“白天我们看似占据主动权，实则将我们的底牌全都放在明面上，对方律师定然会根据这些想出挽救的方法，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晚唇角一弯，声音极轻，“怎么，纪大检察官这是担心我会让你输了官司？你以为我手上就这些底牌，我可不怕他会想什么补救的方法，只担心他会不以为意。”
“有时候过分自信可是会跌大跟头的，秦律师。”
纪尧心中一阵郁闷，这个女人做事还真是我行我素，完全不跟他商量一番，虽说这效果极好，但没到最终宣判，谁也不清楚对方会就此提出什么样的反对意见，到时候难免为他人做嫁衣裳。
“谢谢你的担忧。”秦晚没有任何在意，唇角一扬，仿佛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看来，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中还要不简单。
但，看不透，才让他觉得烦躁不已，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纪尧看了秦晚一眼，后者正拿着平板不停滑动着，时不时的打着字，完全不在意到他办公室来的目的。
难道，她就没什么要和他说的？
他让齐豫将她叫来，就是想问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然而她什么也没说，似乎她胸有成竹，对这案子相当有把握。
纪尧抿着嘴唇，问，“他们会请邵瑞小区的邻居作证，他们的口供对安慧不利，你怎么想？”
秦晚抬起头来，微微耸肩，“当然，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件能定安慧罪的事，不过，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真，谁能百分百保证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就是真的了，或许就只是一些抱怨，可能是他们大惊小怪呢。”
这一点确实无法证明，所以纪尧只能默然，他想，果然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仅如此，据说他们还找到安慧的家人，他们的证供同样对她不利。”
听到这样意外的消息，秦晚依旧镇定，“哪怕是家人，做的供词也不一定真实。”
纪尧想起不久前他负责的拿起碰瓷案，他事后去调查过，那监控是事后装上去，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所提交的证据上，她其实提交了一些定界模糊不清的证据。
他问，“你是不是提交了一些压根就不能作为证据的证据？”
秦晚看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定界模糊的证据。”
她没有任何吃惊，甚至一点都不惊讶，声音平静异常，“如果你有这样的怀疑，完全可以找出证据证明我非法辩护，在我们这个行业，拿到的证据都有自己的方法，既然能呈到法庭上，自然是有用的证据，而非造假，如果你怀疑，我只能说，有时候，总会存在大家意想不到的存在。”
这话，让纪尧大吃一惊，这个女人真的太聪明了，哪怕被人抓住马脚，她都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因为同样没办法证明她说的是假的，真真假假，哪怕假的，但最后也只能变成真的。
“秦律师，你要知道，你现在所面对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检察官，而你所在的地方是法院，这种情况下，你若是做了打擦边球的事，或者其他有违职业道德的事，我想我们可能不能这样好好说话了。”
他其实就是吓唬吓唬她，希望她不会隐瞒自己，这样一无所知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让他心里太不爽。。
秦晚笑笑，弯着唇角，“如果纪大检察官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啊，当然，如果你不想我们好好说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秦晚……”
纪尧无奈，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她坦白，难道就这般困难吗？
“还有事吗？”秦晚转过头来，扬了扬眉。
“现在我们是合作者，我希望我们之间不会有秘密。”纪尧慎重出声，“我有必要知道你的打算，这样我才能确认你是否会真的为安慧辩护，这件案子必须量刑，这才是我们找你的原因。”
“我很清楚你们的目的，但恕我无可奉告，在案子没有结束前，我的想法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无法确定那些人是可以信任的，当然，现在也没有证明这些的时间。”
纪尧沉默，他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大实话。
“好吧，我以为我们是值得彼此信任的人，”纪尧说，“经历过这几个案子后，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
秦晚笑笑，她说，“我们当然是朋友，不过，也要公私分明啊。”
说完，她转身出去。
齐豫刚端着两杯西湖龙井出来，就见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忍不住问道，“老大，你怎么没留下秦律师？”
“你说，你们女人是不是有时候很铁石心肠？”纪尧没有回答，转而问道，“难道我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齐豫先是一怔，随后想到他们老大的意思，忍住笑意说道，“老大，秦律师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在她眼里，可能案件比人更有兴趣，而且她是一个好律师。”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说道，“秦律师对我说律师这个行业有该遵守的职业道德，凡受理的案件，必须做到全心全力维护当事人的权益，一旦发现有违自己的道德准则，无论收益多大，都要拒绝。其实，秦律师她和我们所看到的不同，老大，如果你想了解她，就要多花点心思，她虽然是女人，但她不是简单的女人。”
纪尧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微凉，“不要误会，我只是就案子而言。”
齐豫唇角抽搐，拼命忍住想大笑的冲动，她很想说，不是，老大，我误会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啊。
然而，她清楚，她要是说了这样的大实话，指不定这暴君会怎么想办法惩罚她呢，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她只能违背良心一回。
“老大，我误会了吗？对，我是误会了，不该给你说秦律师这些事，毕竟案子结束了，我们也就没什么交集了不是，所以啊，也用不着了解，那个老大，我还有事，先下班了，这两杯茶就交给你了。”
十分清晰地感觉到暴君要发怒了，她现在不走还等到什么时候。
齐豫一走，纪尧看着那两杯茶发呆。
第一次她来这里时，说这龙井好喝，所以每次来他都会让齐豫给她泡杯茶，后来，不用他说，齐豫都秒懂，自己主动端进来。
但今天，她还未来得及喝。
良久，他端起原本给秦晚准备的那杯，蹙了蹙眉，她啊，就像是这西湖龙井，未放进沸腾的水，只觉一股淡淡的清香，经过沸水的浸泡，香气散发出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茶香，他明知道她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有意，告诉他公私分明，可这茶香扑鼻，总想说尝一口吧，这一尝，就喜欢上了。
想着，他的眸色深了深，端着这杯茶抿了一口，“都说你智商极高，情商也是，但怎么就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