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听罢惊恐地看着沈心茹:“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沈心茹眼神茫然,苦楚一笑,将右手伸进裤子:“我裤子湿了,可能是羊水破了!”
“啊?!”山杏大惊失色,“我看看,我看看!”
“疼!疼……”沈心茹几乎不能把控方向盘,脚下也无法加力踩油门。
车子顿顿挫挫停了下来。
沈心茹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山杏划着一根火柴,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血!”
沈心茹的五指上沾满浓浓的鲜血。
小产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刚才沈心茹被海志广逼迫,本就受到惊吓,又开枪打死两个人,更是惊魂不定,突然跑出来,冰天雪地大逃亡,吸了太多的冷气,一路剧烈颠簸,肚子里的孩子撑不住了。
山杏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小姐!您……小产了……”
沈心茹淡然一笑,眼角流出两行热泪,老天不公啊,她用尽全力保护这个孩子,这是她和陈三爷爱的结晶,这是她的一切。
这么多天,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支撑着她活下去,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腹中一阵阵绞痛,但比不上心痛。
沈心茹像丢了魂儿一样,双目呆滞,任凭血水下流,紧咬牙关挺着剧痛,泪水却无声无息滚滚而出。
不足月小产,大出血。
血水顺着棉裤不停地流下,浸湿了棉鞋。
山杏又点燃一根火柴,低头一看,惊叫道:“小姐!大出血了!大出血了!”
沈心茹淡淡一笑:“山杏,你走吧……就说我绑架了你,用枪逼着你。”
山杏泪水飞溅:“我不走!我不走!”
沈心茹身体疾速失血,脸色已变得惨白:“山杏,你是个好妹妹。走吧,走吧。”
山杏跳下车,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喊道:“小姐,你下来!我们一起走!我们继续走!”
沈心茹漠然地说:“孩子没了,一切都没了!”
山杏大喊:“你还在!你还在!你在,就有希望!你得活着见到陈三爷!你给我下来!下来!”
山杏不顾一切把沈心茹从驾驶位拉下来。
沈心茹身子一软,瘫在了雪地里。
鲜血如墨,从裤腿里流出,染红了皑皑白雪。
精神和肉体的一同摧残,让沈心茹彻底绝望了。
“山杏啊,疼死我了。”沈心茹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句。
山杏泪如雨下:“沈小姐!你起来!起来!我喊你一声姐姐,你起来,答应妹妹,你起来,为了我,你起来!你不能扔下我!姐,起来啊——”
沈心茹泪流满面,痴痴地看着山杏:“好妹妹,这冰天雪地,我走不出去了,你走吧。”
“不行!不行!你跟我一起走!我们走到哪里算哪里,死也不让后面那群畜生糟蹋!”山杏决绝地说。
沈心茹黯然点点头,用手撑着车身,山杏扶着她,站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走在大雪纷飞之中。
血一直在流,滴滴答答,洒在雪地上。
大出血,是要命的,如果不及时就医,不仅孩子保不住,大人也保不住。
两人拐出大路,往西边的山坳里走去。
这段时间,后面那群伙计在干什么,怎么没追上来?
卡车陷在狼窝里了,老天似乎开眼了,最后一波人正在荒地里抬车呢。
抬着抬着,领头的发现前面一二里地外的沈心茹的汽车停住了,车灯照耀,一直没移动。
他一挥手:“别抬了!沈心茹的车好像停下了!兄弟们,端好喷子,直接杀过去!”
一群人也不管汽车了,手握火枪,步行直奔沈心茹的汽车而去。
此刻,山杏扶着沈心茹已经来到一个山坳里,沈心茹失血过多,强忍剧痛,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靠在一块青石上,沈心茹深吸一口气,说道:“山杏,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山杏看着面无血色的沈心茹,心疼地大哭起来:“小姐……小姐……”
沈心茹身子一软,靠着青石,瘫了下去。
山杏扑上去:“小姐!”
沈心茹大口喘息,悲伤地看着山杏,声音虚弱:“山杏,答应我一件事,帮我一个忙。”
山杏哭道:“小姐,你说。”
沈心茹慢慢从怀里摸出那把手枪,她几乎提不动手枪了,颤颤抖抖递给山杏:“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扣不动扳机了,帮我一个忙,开枪打死我!”
山杏大哭:“不!小姐!不——”
沈心茹奄奄一息,眼睛几乎睁不开了,虚弱至极:“山杏……山杏……听我说,我不能落在那群人手里,你开枪打死我,就是保住了我的贞洁。如果你能活着,日后见到陈三爷,告诉他……我为他守住了一切。”
山杏听罢心都碎了,嚎啕大哭:“小姐啊,小姐——”
沈心茹恳求地看着山杏:“山杏……帮我,开枪打死我,打死我之后,你对着自己胳膊再开一枪,就说是我打的你,你夺过了我的枪,将我击毙,这样,那群人,会放了你,你能活下去……”
山杏泪如泉涌:“小姐……不行,不行——”
沈心茹的热泪再次泛起,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哀求道:“山杏,我的血……流干了,我不行了,看在我们姐妹一场,帮帮我,打死我,姐求你了……”
山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声音震彻山谷。
“好妹妹,快动手,快动手……”沈心茹哀求。
山杏心一横,擦了一把眼泪,将枪慢慢举起来,对准了沈心茹的额头。
沈心茹仰面朝天,眼望漫天飞舞的白雪,淡淡一笑,眼神中充满了解脱:“妹妹,别犹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