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嘻嘻一笑，直笑得林擎肝胆俱裂，这才转身走了。
林清在她的身后大喊大叫，声音里难掩惊恐和戾气，但林妍一概不管，优哉游哉地出了牢房，往外面去了。
直到出了地道，进了大堂，她才搓搓脸，乐不可支地笑弯了眉眼。
许久没有装变态，也不知道刚刚的戏过了没有。
林荫见她笑得古怪，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林妍不答反问：“雀明他们还没有回来？”
林荫凝眉道：“本来已经回来了，正碰上了那锦衣卫千户匆匆出来，直接把他和秦先生都叫走了。”
林妍也没觉得意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寻摸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神态看起来非常放松。
林荫捧着肚子走到她身边：“林妍，你……”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林妍，既想问，又不敢问。
林妍瞥了她一眼，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刚刚说话太多，她还真是有点儿渴了。
林荫气苦道：“你这副样子，便是我不问你，也该知道答案了。”
林妍被逗笑了：“你当年那副样子，便是有没有答案，我也照样不会喜欢你。”
林荫一滞，怒道：“我都受到惩罚了，这还不够吗？你虽然没好过，难不成我就得了好了？还不是把你受的罪，也受了一遍？”
被强暴。
被迫生子。
被爹娘出卖。
谁又能好得过谁呢？
林妍笑了一声：“你真不恨我啊？这可不像你。”
林荫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的茶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你又哪里真正了解过我？”
林妍不置可否，又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茶。
林荫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弄得头疼，攥紧了杯子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妍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从林清那儿偷听到的。”
林荫板着脸：“林清早就知道？”
林妍点点头：“不然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怨气呢？”
林荫还是想不明白：“可是，为什么啊？”
她问着，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林妍看她：“什么为什么？”
林荫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换了你们俩？既然那么喜欢林清，为什么一开始要把你们换了？”
林妍噗嗤一乐，倒也不介意说开了：“当年娘被人追杀，怕杀手伤了林清，所以便换了我们，让我替林清挡刀。
后来途中被宋润看到了我，闹着要定娃娃亲，为了当未来王妃的母家，娘就顺水推舟，顺势而为了。”
林荫惊呆了：“这事，爹，爹也知道吗？”
林妍笑道：“不然呢？”
林荫眼泪吧嗒落下：“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拿救命恩人家的孩子挡刀，卖女求荣，还不肯付出半点儿真心，只管虐待欺辱她来进行报复。
娘她……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
林妍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这谁知道呢？”
她歪头看向了门口。
门口，林松僵硬地站在那儿，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虽说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其中原委，林松只觉得脸烧得慌。
无耻的，又何止是宋茜然一个？他大哥林擎，不同样无耻之尤吗？
林妍温声道：“二叔来了啊，人都抓完了吗？林家如今风雨飘摇，娘又犯下了大事，恐怕得以叛国论处，我们剩下的这些人，得齐心啊。”
林松一个激灵，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许久没有吭声。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明白林妍的意思了。
宋茜然犯下大错，林擎跟着也要受牵连，这两个人，算是全部都废了。
如今林家要是还想在帝都立足，那就必须死死扒住林妍，将她真正当做当家人，唯命是从，否则，不出一月，林家必然被人吞噬个干净。
这，也正是她敢说出身世的真正原因。
一切都只是因为，如今的林家，只能求着她活命了——除非林家愿意灰头土脸地回浅析郡，否则，就只能就范。
林松苦笑道：“这件事你可以不说。”
他盯住林妍的眼睛：“只要你不说，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林家少主，无论大哥和宋茜然说什么，我都会让所有人相信，他们俩是狗急跳墙胡说八道！”
林妍赞同的点点头，柔声道：“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想骗你和林荫呀。这林家唯二还算是有些真心的，也不过就是你们两个了。”
她轻笑道：“况且，即便我真的说了，只要二叔愿意，我也照样还能是林家的少主。”
顿了顿，她缓缓道：“当然，不是也没有关系。如今我想要的，已经必然会落在我手上，这林家于我来说，用的顺手了便要，不顺手了，便是丢了，我也不觉得可惜。”
林松张了张嘴，竟无话可说。
他自小在林家长大，自小被灌输着家主为重的观念，也自小受到家族的庇护和疼爱。
但林妍不同，林家于她，早就一刀刀刻下蚀骨之仇！
林松闭了闭眼：“我还是你二叔吗？”
林妍敛了笑，郑重道：“这林家上下，唯有二叔对我而言，是真正的长辈和亲人。”
林松自来护着她，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他都是整个林家唯一肯给她善意的人。
林松面色稍缓，深呼吸道：“我希望你能挑起林家的大梁，你的身世，日后也不必再说。
既然你是上了林家族谱的家主嫡女，便一辈子都是我林家的嫡长女。大哥……就随他去吧，我只求你能护住林家上下老小！”
林妍凝视着林松：“哪怕我要杀了他？”
林松脸上的肌肉猛地绷紧：“……妍妍！”
他沉声道：“那毕竟是我大哥！”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你应该知道，你爷爷奶奶去世的早，若非大哥自小扛起了大梁，我们这一支嫡脉，也早就荒废了。
如果没有大哥，我林松，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和地位！妍妍，我能容忍任何事，但不能容忍是你撒杀了他。你能理解吗？”
林妍认真想了想，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林松眉眼一松：“妍妍，多谢你。”
易地而处，就他哥嫂干的那些脏事儿，他恐怕不杀了他们，这辈子都睡不安稳。
他知道这很无耻，可，那毕竟是从小护着他长大的亲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