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宣召李松和童书言上朝,以便当堂对质和问责。
可没想到的是,李松,竟然是被人抬上来的,且明显腹部中剑,呼吸微弱。
所有人都不由愣了愣。
不管李松是不是假传圣旨,也不管他是否在宫门前埋伏了凶手要杀林妍,只凭林妍好端端站在这儿,她就不应该让李松伤成这样。
天下人谁不知道,楚帝年幼时曾经受过帝后恩情,所以才在登基为帝之后,坚持要娶身份地位不匹配的旁支世家女。
李松再不成器,那也是帝君唯一的大舅子,不是外人能够动的。
王兴已经被拖出去了,因而没有人敢贸贸然冲出来,但,这并不妨碍那几个参奏林妍的大臣们目光灼灼,满腔算计。
他们已经有了成算——只要抓住林妍心中没有帝王,不然不会私自处置帝王大舅哥这一样,就能让林妍掉层皮!
但,他们的臆想很快就断了片儿。
林妍吃惊道:“李松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
第一时间询问,没有给任何人抢夺先机的机会。
童书言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丫头分明就是提前预算到了宫门口那一出,所以才特意叫他跟着过来。
他扬声道:“乃禁军所伤。”
几个参奏林妍的御史顿时忍不住了,李锐见状,目光一闪立刻抢夺先机。
“这不可能!”李锐大声道:“李松乃是帝后唯一的嫡亲兄长,也经常进宫,禁军不可能不认识他,怎会杀他?”
他没有用“伤”这个字,因为李松的伤口在胸口,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有人要治他于死地。
楚帝神色冰冷:“朕也想知道,到底是禁军胆大妄为,还是有人耍心机!”
林妍冷静道:“我们没必要说谎,守宫门的禁军必然不止一个人,是否有人行凶,只要把人叫来,一问便知。”
顿了顿,她沉声道:“当然,如果守城门的禁军们众口一词,坚称是童先生这么一个后天境大能杀李松,还没有杀死,那林妍无话可说!”
兵部尚书姚庭出列道:“禁军刺杀李松这等事,实在是骇人听闻,臣以为,若非确有其事,童先生这样的人物必然不会信口开河。”
他沉声道:“禁军虽然不是臣之直属管理的,臣也有监察和审核之职,还请帝君宣守宫门禁军来问话,再派大理寺去宫门口检查场地。
只是,还请帝君不要让城门口的禁军知道大理寺在查,只听他们的口供,然后,再容大理寺禀告检查结果!”
他这谏言一出,不少人都连连点头,有那心怀不轨的,却忍不住暗暗抽了一口凉气,冷汗直冒。
倘若真被说着了,所有守门禁军众口一词,却与大理寺查到的内容不同,那……
禁军乃天子亲兵,连摄政王这样的权臣都向来避讳,更何况是其他人?
无论是谁,敢插手禁军,都是死路一条!
楚帝冷声道:“锦衣卫和大理寺卿同去暗查,宫门口暂由锦衣卫接管,守门禁军,全部调到殿外听宣!”
这个安排,把所有可以操作的空间都堵死了。
李阁老心中微微一叹,他知道,今日之后,保皇党怕是再没有跟摄政王抗衡的能力了。
甚至于,所有保皇党都再不能自主自由,只能乖乖当帝王手中的一把刀——除非他们愿意全部卸掉权柄,告老还乡!
他慢吞吞地磨着墨,目光一一从保皇党的中坚力量上扫过,最后看向了林妍。
这个容貌妍丽,气质时而温和时而清冽的少女,从始至终都垂着眼帘,只有偶尔抬眼的时候,才能让人窥到她眼中的冷清。
她根本,就不在乎今日的结果会如何,只是要把李松的真面目掰开给所有人看……让帝王自己动心思去约束保皇党一派,下定决心收拾保皇党一派。
杀人诛心,这个少女,也太厉害了!
少顷,锦衣卫将守宫门的一队禁军叫来了。
进入大殿中拜见的小队长名叫王苏,也是个世家子弟。
他恭敬地行礼拜见,垂着头静待帝王的询问。
楚帝看了李阁老一眼。
李阁老边记录边问:“刚刚在宫门口,发生了何事?”
王苏脸色不太好看,沉声道:“帝姬留下来的老先生……杀了一个禁军!”
这话听着,实在是有些……
林妍冷淡问道:“那位老先生为何要杀禁军?”
王苏冷声道:“被杀的禁军名叫李铭,见这位老先生一直在马车边不知道做什么,便过去询问,我们一个晃神的功夫,这老先生就将李铭杀了!”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意思。
乍一听,竟好似够了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童书言为了制造禁军杀李松的假象,在马车边动作,引诱李铭过去,杀了李铭,再把刺杀的罪名诬赖给李铭!
一众大臣们颇为惊疑不定。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福王道:“这可太奇怪了吧?以童老先生的修为,想要抵挡并且活捉李铭应该非常简单,他怎么就非得杀了李铭呢?”
这话问的,实在是太过诛心。
有御史立刻诘问道:“是啊!福王殿下说得没错!倘若不是为了死无对证,为什么不活捉了那李铭,到帝君面前对峙呢?”
他连珠炮似的,连连追问了好几个他以为是的疑点,然后上纲上线,死死盯住林妍,直恨不得直白地说林妍有反叛之心。
林妍看了一眼福王。
这人,今天从头到尾都跟个隐形人一样,一不参与参奏,二不参与攻击她,直到这会儿才忽然开口,一开口便是致命一击。
而现在,那御史出来狂喷之后,他便再次隐退,又当他的透明人去了。
林妍冷冷笑了一声。
这位福王殿下,如今才算是真的坐不住了。
也是,他能几十年如一日地装贤惠装透明,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跟林擎一起买官卖官,怎么可能真的无害?
她可是亲手把他的爱女楚清屏送进了诏狱,他这会儿露出獠牙,一切才终于显得真实了起来。
林妍冷静地等御史喷完,淡淡道:“这位大人还有话要喷吗?没有的话,不如容许我问几句?”
一个“喷”字,把年轻的御史气得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