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玉镇劫,也是伴劫而生,王玥认可玉玦是她的玉佩,便是承认劫玉是她的,劫也是她的。
一念之间王玥周遭环境大变,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仙凝界,回到了最初上青龙门之前,借住的凡人村落。
屋舍低矮层层叠叠,灰瓦伴炊烟,村头是一棵很大的树,伞状的,枝繁叶茂,树底下有数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摇着扇子闲聊,在他们身旁还有一群孩子在玩耍。
偶尔行人路过都是结伴归家的农夫,也有散学归来的读书郎,穿的比较干净整洁,统一的青色澜杉,头戴方巾,乍一看,连相貌都比那些在地上抓蛐蛐儿的要周正好看。
王玥有过一次进入幻境的经验,以及刚才所谓的入‘梦’体验,但在她散发出去神识探查之后,十分清晰的感知到这些村民们的灵魂都是鲜活的,同她的神国里的那些凡人一样。
她忍不住猜测,难道这里面真的是凡人,那九阶天术灵师抓来的?
思虑不定时,大树底下有人看见她了,远远的就招呼起来,“嚯,来了一条狗。”
“……”王玥神识倏尔一凛,这才发现自己……毛发茂盛,颜色比棕色浅比黄色亮的蜜橘色,又小又幼,面相格外憨态可掬,赫然是——
“好可爱的熊狮犬。”
“小圆耳朵。”
“眼睛也好看,特别有神。”
三五读书郎围上来,皆是意兴盎然,充满好奇和欢喜,“它这么奶,是个小娃娃。”
“狗不是娃娃。”
稚嫩的声音彼此反驳着,又见王玥一动不动,就好奇的伸出手,王玥不得不往路旁走了两步。
“它动了!”
“哇,它腿好短。”
竭力摒弃周遭的嬉笑声,王玥收敛心神,铺散开的神识归一,已经把整个村子都盘查了一遍,确实是凡人村落。
到现在她还没明白自己的劫是什么,而这样的凡人村落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劫难?唯一现在有点蹊跷的就是自己的神魂被封印在一只幼犬内。
微风起,炊烟袅袅,余辉照西山。
热闹完,大树底下的众人赶着还不肯归家的孩童回去,读书郎们也被家中人唤走。
不多时,村道上归家的农人脚步匆匆,也有人看见路边站着的小狗,却也只看看罢了。
世道多艰,幼儿难养,何况幼犬乎。
王玥望了望眼前的村落,又回头看身后苍翠的山林,饥饿感涌上来,只这半日时间,她已经有些站不住,以她的神魂强大,都抵挡不住肉体的软弱……
又一道脚步声从山道尽头传来,慢慢悠悠的顺着小道来到村口,王玥看着来人,身量很高,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但是也不算邋遢,一张脸生的平平无奇,他背着一大捆树皮,手里还拎着个柴刀。
“哪家的小橘狗。”
声音却好听,泠泠如泉水激石。
王玥枯站了这么久,早没力气动了,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神魂成了肉身的负担,只能尽力神识收敛,不再肆意放出。
“应该是个哪个流浪犬叼来的吧,村里没有这样的奶狗。”有个身形佝偻的老头砸了咂嘴挨过来,“李二郎,你要不?不要我拿回家了。”
王玥都不用看就揣度出此人的意图,要捡了奶狗回去炖了吃。
一时,莫大的荒谬感袭上心头,她不可抑制的动了怒,这一动便是晃晃悠悠冲了两步对老头吼了一声。
听见这铆足了劲的一声吼叫,停驻沉思的男人笑了,“罢了,我领回去养吧。”
庭院夜色沉浓,烛光映照窗台。
王玥虚弱无力,只睁着眼,趴在屋内靠窗桌上,看着把自己抱回家的男人忙活。
他先是把挂在墙上的竹篮子取下,又找了几件旧衣团作一圈,最后铺了一块软布,简易的窝就做好了。
然后,炉子烧起来,水咕咕噜噜的响,男人兑好了温水,端着小盆到桌前,对睁着眼,颇有人性的小橘狗轻声道,“洗干净了才能睡床。”
哪里有床,不过是个竹篮窝。
王玥任他抓着自己四肢浸入水中,但幼犬头昂着不肯沾水。
一人一狗对峙半响,李二妥协,“小家伙是倔性子。”
洗完澡,柔软的布巾包裹着幼犬放入竹篮内,不大不小刚刚好。
短暂的把她安置好,李二收拾残局又进进出出,步子就没停过,这会儿端了个大碗进来。
“还好缸里留了条鱼,今晚给你炖了。”
热气腾腾奶白色的鱼汤,闻着就香,饿极了的本能让王玥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脸埋在碗里吃了个干净。
屋舍窄小而幽暗,烛台火焰时不时的摇曳,墙上灯影如魅,让人烦闷。
王玥被困在小小躯壳内,孱弱恹恹,几乎不受自己控制,临睡前想的是竹篮做的窝比预想的要暖和。
在李二精心的照料下,幼犬度过了犬生的最难熬的夜。
第二日精气神一下子就提上来了,王玥觉得是这具肉身终于适应了她被封印的强大的神魂,彼此相安无事。
李二提着竹篮路过村口的大树时,被村里的老头拦着聊了许久,王玥听了一耳朵才明白,把幼犬领回来养的男人不是村里人,他没家底也没有什么糊口的特长,也没有地可种,活到今日就靠接一些零散的活儿。
拦着他的老头托他做一沓纸,要给准备开蒙的孙儿用。
李二应下了,还收了数十个铜板子定金。
而这刚到手的热乎铜板全都花在了幼犬的身上,吃着肉糜粥的王玥并不承认这钱是自己花的。
一夜安眠已经足够让她冷静下来想明白,自己要渡的元神劫绝对是与凡人有关。
李二自己草草吃了早饭就开工了,把昨日扛回来的树皮搬到溪水边处理,剥皮泡水……折腾许久才将处理好的树料带回家,浸在了大水缸里,又从另一个水缸里捞出来一捆浸泡数月的树料。
王玥在竹篮里晒太阳,神魂无法化形,也无法修炼,天地灵气一丝都没有,只能吸纳日月精华养魂。
她不是没想过神魂脱离这只幼犬,但是凡人躯体也弱,不一定能承载住她的神魂,而且,这村落里的人都是淳朴无争的农人,她不想夺舍他们。
院角的大灶上煮着树料,李二另外还端着一盆煮好的条状树料仔细清洗,忙而不乱,日夜不辍,中间除了给幼犬煮肉糜粥,他就没停下来过。
一日复一日,王玥既来之则安之,李二做好一沓上好的宣纸交付的时候,小村落已经进入了冬日。
风雪覆,墙头白,北风卷西帘。
一早就出门打猎归来的李二稍显疲惫,灌了口凉茶,提了提精神,他环视一圈没看到小橘犬,自顾自忙起了灶头的活儿。
等饭做好了,已经长得到他膝盖一样高的橘犬跳上了桌,虽是从雪里归来,身上却一点没湿,李二仍旧体贴的拿干净的布巾系在橘犬的脖子处,像幼儿的围兜,“天越发的冷了,今日也没有猎到什么,依旧吃鱼汤。”
冬天的鱼也难捕,他拿新做的毛笔与同村的人换的,半年多的相处,已经足够他摸清楚橘犬的口味,不爱吃动物内脏,也从不啃骨头,也不吃生肉,倒是跟人一样吃热食,好一口鱼汤……
不想整个冬天都吃鱼汤的王玥没忍住,自己亲自动手,进了趟山。
翌日李二进山打猎,满载而归,挖的每一个陷阱里都有猎物,野猪、兔、鹑、雉、鸠……不一而足。
晚上灶房里,李二一边忙活,一边喃喃自语,“怎么全都没有伤口,也不像是冻死的……”
而这天晚上的丰富晚饭吃的一人一犬都险些丢了命。
半夜突然痛醒的李二艰难的起身,他跌跌撞撞的拎起了竹篮出门,踩着没过小腿肚的雪去敲了村东头的村长家门。
第二日意识才清醒过来的王玥发现自己神魂毫无魂力波动,且还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人东一块西一块的拼凑而成。
她惊呆了。
她那么强大的神魂一夜之间去哪里了?
“二郎,你怎么忘了我跟你说的,你一出生就被丢在我们村大树底下,我们都养不活你,还是云游的道人路过替你批了命,你生来不能天养,要自养,地上掉的钱不能捡,山里死的野物不能吃……”
隔着窗的寝房内王玥闻言一时顿住了,不能天养,要人养……这可能就是她的劫!
她不能靠自己活命,而是靠人。
“咳咳……我一时大意了。”李二声音粗哑,咳得好像要去了。
也不是他大意,是那陷阱里的猎物都是王玥搞死的。
老村长念叨了许久,李二成年以前是养在他家的,他们卖了他襁褓里的长命金锁,银钱存起来,只拿出数十钱换了一头羊,才把他奶大,后来又断断续续用那笔钱把他拉扯到四五岁,他人小,嘴利索腿脚也勤快,村里人都喜欢他,使唤他干点不轻不重的活,再给他两个铜板子……李二就开始自己养活自己的日子。
经此之事后,王玥更加谨慎起来,入口之物只吃李二做的。
昼夜交替,四季变化,王玥的神魂养了三年才勉强恢复。
而橘犬的肉体生机也达到了犬生最强,凡人界犬类寿命极短,不过十几载,王玥即便心性再强,也有着忧虑。
她找不到渡劫之法。
聪颖绝伦如她,堪不破此劫玄机。
春来万物发,秋收谷满仓,一晃又是十年。
自入劫以来,除了第一天睡了个安稳觉,她就没有一天松懈,时时刻刻修心,吸纳日月精华养魂,希冀着朝着更强的境界进发。
但是神魂并无精益,只能勉强保持原状,这还是她勤勉不辍的结果。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得不承认,还有一个人比她更努力,那就是李二。
这样偏僻与世隔绝的村落,他十年如一,砍竹伐木,刨皮煮料,造纸做笔,拓田种豆,围圃养蚕,建池养鱼,采药打猎……勤勤恳恳劳作,从不曾有一日懈怠,心性何等之坚定。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身旧衣洗洗缝缝晒晒,穿在身上破破烂烂却也干爽,他明明有余力可以离开这个村落,也可以让自己过得更舒适,但是他并没有离开养育他的地方,也没有放弃被他养大的橘犬。
村中人也为他不娶妻而议论不休,但是他从来都是淡然而笑,并不多言,老村长一面叹息,一面又出头替他挡住那些非议,只说他被道士批过命,命里有时终须有。
时值深秋,一只身姿矫健毛发油亮的橘犬从田埂上漫步而过,数息之后,背着竹篮的男人也穿行在田垄间。
田间劳作的农人撑着腰与他打招呼,“二郎回来了,你前日给九叔公家拿的驱寒药草也给我家来一份。”
“晚饭后我给叔送去。”
“不用你特地跑一趟,我让我家那小子去取。”
秋风飒爽,炊烟渐起,柴门大开,担子慢慢,一犬一人路过村口大树就断断续续被人拦住了,有人要驱蚊的香,有人要敷腰伤的膏药……端着洗衣盆的妇人,扛着谷物的壮汉,还有不死心要给李二说亲的叔婆叔公。
上了年纪已经和只能在大树底下闲聊的老头们坐一起的村长捋着稀疏的头发笑,抖了抖大烟斗的九叔公问他笑啥。
老村长抬了抬下巴,让他自己看。
昂首挺胸的橘犬敏锐察觉到了视线,转过身瞅了他一眼,一群连牙口都掉光的老头,没有威胁。
“啧,我早说这条狗通人性。”九叔公扬了扬烟斗。
老村长还是笑,“它能听懂人的话。”
“可惜了,这狗已经老了。”倚靠着树眯着眼睡觉的老驼子搭腔道。
老了……王玥能感觉到橘犬的生命离死亡不断在接近,即便她对肉身的保护达到了极限,也不能隔绝死亡。
足足十年了,她的心境通明,并无浮躁和迫切,她笃定她的应劫之地就是这一方水土,这一村的人,她也笃定自己能渡过此劫!
这一年尚未入冬,天降大雪,四围环山的村落恍若被雪埋了。
老村长拄着拐杖在家里忧愁,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雪,而这场雪从开始下就没有停,风愈大,雪愈狂。
小村落靠山吃山,最怕的就是雪灾。
夜里柴火烧起来就不能断,白天家家户户也都闭门不出,天寒地冻,稍有不慎就会冻死在雪地里。
不消多久,就有人家里断粮了,再过一月余,断粮的人家越来越多。
这一日李二早早准备好,打算出门,王玥纵身一跳落在他前面开路,却被他弯身抱住,“雪太深,你守家吧。”
这些年一人一犬形影不离,王玥要把人看在眼皮底子下,怕他出个意外死了,断了肉身的活路。
王玥抬头,与他对视,李二语气温和从不带厉色,“我只在后山砍些柴,马上就回来。”
再没有人比王玥更清楚,这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干脆利落的跳到一旁,根本不听。
门一开,凛冽的北风刮得人睁不开眼,还是呼啸而来的雪,王玥蹿出两步就陷进了深雪里。
李二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橘犬扒拉出来,取下挂在墙上的竹篓,“罢了,你进来吧。”
重新背着橘犬出门前,他还给了她个浅淡的笑。
外在的环境变化并不如肉身寿命接近大限带给王玥的压力大,神魂的力量也随着肉体的虚弱,开始溢散,她能感应的到生机时时刻刻在流逝,偏偏看不到渡劫的希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固守本心的等待是否是对的……
接连送走了三位病逝在寒夜里的老人之后,老村长也没能熬过这个雪灾。
整个村落陷入了死亡笼罩的沉寂,本以为熬过冬天,一切就有转机,但是并没有,本该万物复苏的春天,依旧北风肆虐,寒雪如瀑。
无尽的绝望之下,他们不得不选择离开,离开这个生养了他们祖祖辈辈的大山,他们冒着风雪,翻越重重雪山,去寻找一条生路。
李二没有选择离开,他是唯一留下的年轻人,也是他亲手把留守的老人一个个送走……
那段日子,王玥也如凡俗之辈,没有强大的力量,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李二每日都会掰开橘犬的嘴,一点点喂给它吃的,耐心而温柔的劝她,不要放弃,吃一点,再多吃一点……
但是无济于事,日渐消瘦的橘犬有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长久的趴在竹篮窝里。
一日,王玥感应到一丝心悸,她以为是橘犬的回光返照,大限降临,她也有过许多想法,最后皆尽否定,一门心思等待,便是死,她的意志不灭,神魂不散。
然而却不是应劫在橘犬身上,而是李二。
从不会在外过夜的人,到了夜半三更也没有回来,王玥从惊悸中清醒,拖着沉重的肉身挪移到了门口,雪光很亮,足够她看清楚,倒在家门口的人,无声无息,也不知是不是死了——这个念头一起,王玥的神魂已经快要脱离了橘犬的肉身。
她知道一旦自己离开,不仅橘犬死了,李二也必死,时间像是无限制的被拉长,或许也只是短暂一念,王玥将神魂仅剩的力量一分为二,透亮的九彩之光落在李二身上,将他从濒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唔——僵硬的四肢渐渐回暖,意识也猝尔回归,李二捂着头坐起来,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雪水打湿,冰冷刺骨的寒气侵袭五脏六腑,但是他却觉得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心被微弱的魂力护持,冻得发青的唇边是一道豁口,血都冻住了,他忘了自己倒地不慎磕伤了哪,而是一时间发现了橘犬,当即露出笑来,苍白的很,眼底却暖,“是你救了我,谢谢。”
嗡——莫名的触动在她脑海荡漾而开,王玥突然心生感应,天道终于给她一线曙光——元神劫渡无情道!
村落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一场雪覆灭了一个村,如今唯一还留在此地,确切的说还活着的,只有李二。
他本应该也死在这个雪夜,但是王玥却救活了他。
王玥不是没见过在苦海挣扎的凡人,她成了神国之主,凡俗之事从不曾插手,如高高在上俯瞰凡尘的神只,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可李二不一样,他绝非普通凡俗。
他身上有道,而且道心坚定。
王玥修道至今,有交好的同门,譬如辛寒酥,云青枝,王圆圆等,也有值得她尊敬的师门长辈,譬如孟寻,陈采瑜等,同辈中也不乏天资卓绝让她欣赏的,譬如青水静凝,亦有品性坚韧让人刮目的,譬如杭臻元……但却从无一人,让她真正折服。
李二明明只是凡人,气度容貌平平远不及修仙界的普通修士,甚至可以说,若非她被封印在橘犬内,这样的泯然大众的人,便是沧海桑田,世间仅存他一人,王玥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她看了他整整十三年。
等来的却是要他死,她才得以渡劫。
一念之差,她救了他,这场劫她失败了。
听见橘犬呜咽之声,李二顾不得满身狼藉,赶在它倒地前抱住了它,凉凉的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它的头,“后悔吗?”
一语惊人!
王玥已经无法做出回应了,第一次落得任人宰割的地步……后悔吗?有吧,她应该早点警惕这个男人,他不是凡人,是同道中人!
“你出现那日,我便感应到你是我的劫,我应该杀了你……或者任由你死去。”
“可我这人,不信命,也不信天道会让我如此轻易渡劫……”
“于是,我收养你,养大你,我耐下心来等了一天,一年,十年……”
等到了今天,他送走了村里最后一个老人,那个对他非常好的九叔公。
回家的路上他前所未有的沉重,因为他不得不做出决定,他和狗,只能活一个。
橘犬已经闭上了眼睛,王玥的神魂濒临崩溃,不过她也没有绝望,只是遗憾……她赌错了。
一道纯粹的绿色的光落下,笼住了她的神魂,意识迷蒙之际,雷鸣声起,九九八十一道劫雷破天而来,劈开了十万大山,劈裂了整个大地,也劈的王玥轰然清醒,她的元神出窍于高空,迎劫雷而上,雄浑磅礴的力量回归,足以抵抗渡劫境的劫雷,更让她分神的是底下焦黑残破的被夷为平地的废墟,那一人一犬的尸身完好无损。
她余光定在那处,哪怕看不见,感应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那里有人。
甚至她隐约听见一声笑,十分戏谑轻佻:“连狗都不挑啊。”
“……闭嘴。”
余音已远,地面上这次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