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夏手里捧着个盒子,闻言也跟着看了过去,观春胆子大又活泼,在陆行越面前也没个顾忌,笑着说:“公子今儿这身好看!比说书的嘴里的风流书生还俊呢!”
沈岚岁莞尔,赞同地点点头。
陆行越挑眉,“哪儿也没去,就在府里练字,书房里热,我就随便找了件薄袍穿上。”
“以后可以多穿穿这些颜色鲜亮的衣服嘛。”沈岚岁从门口进去,“你这个年纪不穿新鲜的,年纪大了想穿都不好穿。”
陆行越含笑转身,在榻边坐下。
沈岚岁又问:“用饭了么?”
陆行越摇摇头,“等你一起。”
“那就叫人去准备晚饭吧。”沈岚岁给了观春一个眼神,观春立刻去了。
赏夏上前把盒子递给沈岚岁。
陆行越视线落在上面,没打算问,沈岚岁却把盒子推到了他面前。
“打开看看。”
陆行越一怔,“给我的?”
“嗯,我今天带藏华去我的首饰铺子转了一圈,送了她一顶发冠,想想还没送过你什么,就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虽然不贵,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嘛,你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也就巴掌大,但拿在手中十分有分量,一点都不轻。
陆行越有些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他看沈岚岁一眼,沈岚岁却只是笑。
他缓缓打开盖子,就见一块莹润细腻的美玉躺在红绸布上,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柔的光。
是一枚雕工精湛的玉佩。
他拿起上面穿的绳扣,玉佩下缀着的流苏便垂了下去,轻轻晃动,渐变的蓝色由浅入深,像粼粼生辉的海浪。
“你不常穿颜色鲜亮的衣服,我就给你打了个蓝色的穗子,你若是不喜欢,以后还可以换。”沈岚岁暗含期待地问:“怎么样?”
陆行越托住玉佩细细摩挲,上面刻着锦簇花团,没有犯忌讳的东西。
他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很喜欢。”
似是怕沈岚岁不信,他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很喜欢。”
欣喜瞬间在她眼角眉梢绽开,眉心的气也更粉了些。
陆行越心微微颤了一下。
“那就好。”沈岚岁直起身子,正好赏夏她们也进来了,便准备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吃完饭后坐在榻上消食,陆行越还在把玩那块玉佩,良久才温声说:“其实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沈岚岁拨弄茶叶的动作一顿,“给我?”
她诧异回眸:“什么东西?”
陆行越放下玉佩,从怀中摸出一个更小的盒子,“底下人行商得来的,今儿刚送来,我瞧着甚好。”
“是什么啊——耳环?!”
沈岚岁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枚红玛瑙耳环。
她拿起一枚对着灯看了看,玛瑙颜色匀称,没有一丝杂质,光洁圆润,触手如玉,是最上等的红玛瑙珠子,放在她素白的掌心里对比极鲜明,像两滴新鲜的血,美艳又危险。
“好漂亮!”沈岚岁惊艳道。
陆行越曲起一条腿,单手支颐注视着她,碧波似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戴上试试?”
“嗯嗯!”沈岚岁用力点头,把玛瑙珠子放下,转而去摘自己的耳环。
陆行越忽然道:“我帮你。”
“嗯?”沈岚岁刚要拒绝,陆行越已经凑到近前。
她一只手撑在矮几上,人不由得向后仰,陆行越失笑,“跑什么?回来。”
沈岚岁抿抿唇,“没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也没想就往后退,身体本能,她没法解释,但她可以嘴硬一下。
陆行越看破不说破,掌心向上,懒懒地冲她招了招。
沈岚岁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怎么还扭捏起来了?
她心一横,直接坐到了矮几对面,微微倾身,“来吧。”
陆行越坐到侧面,慢慢靠近,神色专注又小心地替她摘下之前的耳环,再拿起盒子里的红玛瑙给她戴上。
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戴耳环,动作稍显笨拙,整个人都绷紧了,找孔眼的时候更是片刻不敢放松,眼都不敢眨一下。
耳针要穿过去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声,“我要扎了。”
沈岚岁原本被他的手弄得有些不自在,闻言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扎吧,不疼,你别紧张,搞得好像要给我上刑一样。”
陆行越舔了下唇,自嘲一笑,“这般精细的活还不如上刑来的痛快。”
他盯紧耳眼,慢慢穿过去,“疼么?”
“不疼。”沈岚岁失笑,“真的不疼,就是有点热。”
热?
陆行越倏然回神,才发现两个人靠的太近了,从他的角度看,沈岚岁几乎是被他圈在了怀里。
他第一低头就能吻到她柔软的耳垂。
陆行越猛地松开了手,他在想什么?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沈岚岁的耳垂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陆行越呼吸一窒,仓惶地移开视线。
“陆远之?”沈岚岁见身后的人迟迟没动,疑惑地问:“怎么不戴了?”
“没什么。”
陆行越收敛心神,拿起另一枚耳环,这次速度要快不少,一回生二回熟,戴的很顺利。
等耳堵戴上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陆行越从后面打量了一下,两边确定一样长,这才收回视线,余光扫过她后颈的时候却顿了下,她后颈左侧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刚好在衣领上一点。
那一点如火星般落入他眼底,瞬间击垮了之前筑起的理智。
他不想看,却又忍不住去看。
偏巧沈岚岁无知无觉地问了一句:“好看么?”
陆行越陡然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手背青筋毕现。
皑皑雪中一点红,自然是极好看的。
沈岚岁没听到回应,正要转头:“你——”
“别动!”陆行越近乎凶狠道。
沈岚岁吓了一跳,僵在原地,“怎么了?”
没怎么,心虚不敢直视她而已。
陆行越缓缓吐气,指腹用力地从她那颗小痣上擦了过去,“有虫子。”
沈岚岁:“???”
“弄掉了么?”
陆行越努力压下翻滚的情绪,平静道:“嗯,没了。”
“那我能动了么?”沈岚岁小声问。
陆行越沉默片刻,自暴自弃似的笑了一声,“能。”
罢了,就这样吧。
沈岚岁便缓缓转了过来,冲他莞尔一笑,眼中纤尘不染,明亮如初,映出了他藏在皮囊下肮脏觊觎的心。
那两枚耳环轻轻晃动,不知又拨动了哪根心弦。